多萝西尽可能慢地往浴缸里放满水——如果水龙头开得太大,溅水的声音总是会吵醒父亲——然后站在那儿看着那缸清水发呆,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她讨厌洗冷水澡,而正是因为这样,她规定自己从四月到十一月必须洗冷水澡。她伸手探了探水温——水冰凉彻骨——和往常一样,她在心里鼓励自己勇敢向前。“加油,多萝西!踏进浴缸!不要害怕!”然后她毅然决然地踏进浴缸,坐了下去,让冰冷的水漫上她的身体,只露出头发在水面上,她已经把头发盘好扎在脑后。接着她从水里探出头,喘着粗气扭动着身躯,还没等她喘过气来,她想起自己的备忘录就放在晨衣的口袋里,她得通读一遍。她伸手拿出纸条,靠在浴缸边上,冰冷的水淹没她的腰际。就着椅子上蜡烛的微光,她读了一遍备忘录,内容如下:
七点钟圣餐礼。
陶太太刚生孩子,得去探望她。
早餐:熏肉。得向父亲要钱。
问埃伦父亲的药酒泡的是什么材料。备注:去索尔派的店里询问帘布的价钱。
探访皮夫人,给她送《每日邮报》上面治疗风湿的当归茶方子。给乐太太送玉米面。
十二点钟,排练《查理一世》。备注:订半磅胶水和一罐铝漆。
午餐(被划掉了)正餐……?
派发教区杂志。备注:方太太欠三先令六便士。
下午四点半母亲团契茶点时间,别忘了两码半的薄窗帘布。
为教会摘花。备注:买一罐巴素擦铜水。
晚餐:炒蛋。
帮父亲打布道稿,新的色带打字机呢?
备注:豌豆田杂草太多了,要锄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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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博伊先生(似乎正站在祭坛上):“亲爱的弟兄姐妹们,我们聚集在此,在上帝的面前,举行庄严的亵渎神明的仪式。他让我们蒙受尘埃与寒冷、饥饿与孤独、疹子与疥疮,头虱与阴虱之苦。我们吃的是发霉的面包屑和酒店门口打包丢弃的些许肉末;我们的快慰就是烧一杯茶,吃一点从臭气熏天的地窖里拿出来的锯末一样的蛋糕和酒吧的残羹冷炙,喝点带泡沫的普通麦芽酒,和没牙的老太婆拥抱。我们注定将步入贫民的坟墓,躺在廉价的棺材里,埋进二十尺深的墓穴,那里就是地下的寄宿旅馆。我们有权利也有义务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诅咒他,辱骂他。愿恶魔与大恶魔与你们同在。”(等等等等。)
麦克艾里格特太太(昏昏欲睡):“以神圣的耶稣为名,我现在已经快睡着了,只是哪个王八羔子在压着我的腿。”
陶博伊先生:“阿门,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等等等等。)(刚说出祷告的第一个字时,他就将那块圣礼用的面包撕成两半。血从中间流了出来。天空传来轰隆隆的雷声,景色为之一变。多萝西的双脚觉得很冷。可怕的、长着翅膀的恶魔和大恶魔影影幢幢地飞舞着。有什么东西,不知是嘴巴还是爪子,抓住了多萝西的肩膀,让她想到自己的双脚和双手被冻得生疼。)
警察(摇晃着多萝西的肩膀):“起床了,起床了!你没有大衣吗?你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一样。难道你不知道在这样的大冷天得让自己走动吗?”
(多萝西发现自己冻僵了。现在天空很清朗,闪烁的星星就像遥远的电灯。那座金字塔已经散了开来。)
麦克艾里格特太太:“可怜的孩子,她可不像我们知道如何应付。”
金杰(拍打着自己的胳膊):“呃!噢!真他妈的冷啊!”
韦恩太太:“她生来就是一个大家闺秀。”
警察:“是这样吗?——过来,小姐,你最好跟我到市政收容所去。他们会给你一张床铺。任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的身份要比这帮人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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