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自己斟酒完全是无意识的,就像一个退休的武装警卫队员,他在沉思默想中也会做出拉枪栓的动作。对,味道确实像浸泡过鲱鱼的伏特加,更像是浸泡过远东莎瑙鱼。我喝了下去,坐了几秒钟,静静地体味这种饮料如何让其不计其数的根须,有生命力、热切、激动人心的根须,深入到我的肌体。后来——至今我还记得——我做了一次深呼吸,又像练瑜伽那样屏住呼吸……有段时间我热衷于瑜伽,但很快就明白,让俄罗斯人做瑜伽,就像让印度人在梅德韦日耶湖上做冰下垂钓。猛然间我感到头晕得可怕,随后就清晰地看到轮胎厂的历史,看得那么清晰,甚至能看清这家红旗企业的厂长在胜利者代表大会的主席台上汇报成绩时头上的汗珠。他听到斯大林缓慢地说:轮胎厂工作做得当然不错,不过,再了解一下将会非常有趣。它为什么不能做得更好呢?我突然感到,我只剩下了很少的一点工作——把瞬间的感悟搬到纸上。不是写,而是记录。不是作曲,而是照谱演奏。我把手指按在我的埃利卡牌打字机的键盘上,仿佛这是白色钢琴的键盘,而我不是文学界的普通混子,而是演奏柴可夫斯基第一协奏曲的范·克莱本。天才就是关在理智笼子里的疯狂……(好!不过,似乎在我之前有人已经说过了。)
我一直工作到清晨六点,从轮胎厂创建的1918年,敲打到了“进军柏林的路上”那一章。然后我站起来,向沙发床迈了一步,就跌倒在床上,犹如受伤的普希金跌倒在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