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接受法新社的采访中断然拒绝授予我的贝克奖,理由是:像我这样的优秀作家(我无疑是这样的作家),不应该接受这样的奖金,因为,为了装普通文件夹里的一沓白纸,他们竟将奖金授予了别的作家。肯迪先生(不知为什么,采访我的正是他)哭了,把自己的日本产录音机摔到了墙上。他跪倒在地,按《圣经·旧约》说的那样,抱住我的双腿,哀求我接受奖金,不要让他的面包事业蒙羞。而我回答他说:“不,不,不!”伴随着拒绝,还有打在美国佬红色头顶的噼啪声。安卡看到我胡闹,便放开嘹亮的嗓门哈哈大笑,还把头用力向后仰……
早晨,我洗了个冷热大反差的淋浴,穿上干净的内衣,饱饱地吃了一顿早餐,然后打开了包裹。包裹里有两瓶熟悉的深琥珀色液体。它们看上去很正规,甚至还斜贴着标签“马鹿芳香酊剂。遵医嘱服用”。也许,雅利安英雄们的饮料,传说中的苏摩酒,并不是提取自植物,而是用鹿角制的?(记住并查清楚!)我拿了一个高脚玻璃杯,斟得满满的。可后来我又考虑到,长篇小说的写作可能需要很长时间,也可能会节外生枝(艺术现实总比作者的构思更宽广!),我又把半杯酒小心翼翼地倒回瓶子里去了。杯中剩下的酒我像品酒员那样细品慢饮,以便让身体充分吸收神奇的成分。就口感来说,“败德汤”有点像浸泡过鲱鱼的伏特加。不过,这种鱼不像原先那样来自远东,而是多来自大西洋,且经过了特别的腌制。我体内产生了一股韵味隽永的暖意。几分钟后,身体开始充满诱人的快意与魔幻般恐惧的预感。又过了一会儿,从潜意识的深处,像鼹鼠那样拨开书本机巧的沉积层与自主思考的垃圾,玫瑰色的爱欲幻景开始蠕动。它们浮到上层之后,突然像成熟的蛹,展开翅膀,变成了娇嫩的蝴蝶,它们的下腹毛茸茸的,十分诱人。蝴蝶越来越多,它们在我头顶飞舞,聚集成令人不安的热烘烘的云朵,然后又变成了一团乌云,不断集结着淫邪的威胁。最后,当乌云中,宛如第一次性高潮,准备爆发出不可抑制、能焚毁一切的闪电时,我全身放松,猛然深吸一口气,把手指按在了打字机的键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