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一股难以抵挡的烟瘾朝戈登袭来。他原本下定决心下午不抽烟的。他只剩四支烟,得留着今晚“创作”的时候抽,因为没烟抽比断气更难受,他根本写不出东西来。但是,他一定得抽一口。他拿出那包“运动员体格牌”香烟,拿出一支短烟。这完全是在纵容自己,这意味着今晚“写作”时间将会少了半小时。但他抵挡不住烟瘾。怀着羞耻的快感,他一口将能抚慰身心的烟雾吸入肺部。
灰蒙蒙的玻璃上倒映出他的脸,正在看着自己。戈登·康斯托克,《耗子》的作者,已经年过三旬,面容憔悴,嘴里只剩二十六颗牙齿。但诗人维庸三十岁的时候正在忍受病痛的折磨。让我们为上帝的怜悯而感恩。
他看着Q. T. 调味品那张广告海报剥落的一角不停地颤动着。我们的文明已经奄奄一息,确实如此。但它不会寿终正寝。很快飞机就来了。嗡嗡嗡——嗖——砰!整个西方世界将在高能炸药的轰鸣声中灰飞烟灭。
他看着渐渐暗下来的街道,看着玻璃窗上他那张脸的灰蒙蒙的倒影,看着来来往往、衣着褴褛的路人,无意识地重复着一句话:
“这便是无聊!——眼里噙着不由自主的泪花,
他抽着烟斗,幻想着断头台!”
金钱,金钱,科纳·忒布尔!飞机在轰鸣,炸弹在引爆。
戈登乜斜着眼睛望着灰沉沉的天空。那些飞机正在飞来,他似乎想象得到它们正在飞来。一队队的飞机,不胜其数,就像铺天盖地的蝗虫。他的舌头稍微顶着牙齿,发出嗡嗡嗡的声音,模拟着飞机的轰鸣声,听上去就好像一只青蝇撞击着窗户玻璃。在这个时候,他很渴望听到这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