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斯曼把头上的帽子摆正,有点愠恼地朝前门走去。戈登闷闷不乐地想到,如今情况总是这样,他总是冲别人友好的问候泼冷水。当然,说到底就是钱的问题,总是关于钱的问题。当你口袋里没钱的时候,你无法友好待人,甚至无法彬彬有礼。他顿时觉得自怜自伤。他的心向往着克莱顿酒吧的雅座吧台、啤酒美妙的味道、温暖明亮的灯光、欢声笑语、滴满啤酒的吧台上酒杯轻轻碰撞的声音。金钱!金钱!他继续顺着黑漆漆冒着一股怪味的楼梯走着。想到要在阁楼度过阴冷的漫漫长夜,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二楼住着罗伦海姆,一个又黑又瘦的家伙,长得像只蜥蜴,看不出是什么族裔或多大年纪,每周靠兜售吸尘器挣三十五先令。戈登总是匆匆忙忙地走过罗伦海姆的门口。罗伦海姆是那种世界上连一个朋友都没有的人,很想有人能陪陪他。他如此孤独,只要你在他门外经过时走得慢了一些,他肯定会冲出来,又是拉扯,又是哄骗把你拽进他的房间里,让你听他那些冗长而疯狂的如何哄骗小女孩的故事,以及他如何戏弄雇主的恶作剧。而且他的房间比任何一家寄宿旅馆的房间都要来得更阴冷肮脏一些。到处都是咬了几口的面包和人造黄油。这里还有另一个租客,好像是个工程师,上的是夜班。戈登只见过他几面——是个块头很大、脸色阴郁苍白的家伙,屋里屋外都戴着圆礼帽。
屋里很暗,戈登熟练地摸到煤气喷嘴,点着了灯。这间房中等大小,说大呢又不足以隔成两间,但说小呢一盏不太好的油灯根本不足以供暖。里面的家具都是那些你可以想象会在顶楼出现的东西。铺着白色床单的单人床,棕色的亚麻布地毡,摆放着水盆和水壶的洗手架。那个白色的水壶是个便宜货,你会以为那是一口夜壶。窗台上摆放着一个涂着绿漆的花盆,种着一株病恹恹的叶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