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下有什么动静,整条石板路都在颤抖。是地铁列车正在经过。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伦敦和西方世界。他看到亿万名奴隶在金钱的宝座下卑躬屈膝辛苦劳动。农民们在耕地,水手们在航海,矿工们在地底下挥汗如雨地挖煤,职员们匆匆忙忙赶八点十五分的班,担心老板会将他们解雇,断了谋生之路。即使和妻子躺在床上他们也是一副战战兢兢恭恭敬敬的模样。服从谁?服从拜金教的教会势力,那些红光满面的世界的主宰,上流社会的成员。一群皮毛光滑的小兔崽子坐在价值一千基尼的汽车里,他们是打高尔夫球的股票经纪、大都会的金融家、大法官法庭的律师、衣着时髦的风花雪月的诗人、银行家、报刊记者、迎合四种性别的小说家、美国拳击手、女飞行员、电影明星、主教、桂冠诗人和芝加哥黑手党。
他又走了五十码,脑海那首诗的最后一节浮现出来。他朝家里走去,嘴里反复念叨着这首诗: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来,
落叶殆尽的白杨树弓下了腰,
烟囱飘舞着黑黢黢的缎带,
在昏沉沉的空气中摇摆而下,
撕裂开来的海报颤抖着,声音很冷清,
火车在轰鸣,马蹄哒哒哒响个不停,
职员们匆匆赶向车站,
看哪,东边的屋顶正在战栗,
每个人都在想着,
“冬天来了!求求你了,上帝啊,让我今年保住工作吧!”
寒风就像一把冰冷的长矛,
刺透他们的身体。
他们想到了房租、水电、季票、
保险、煤炭和仆女的工资,
靴子、学费和下个月的分期付款,
上次在德雷格家具店买了两张双人床。
因为在无忧无虑的夏天,
我们在阿斯塔罗斯的树林里荒淫,
现在就忏悔吧,寒风吹起了,
让我们跪在公义的主宰面前。
财神爷就是万物的主宰,
他主宰着我们的血液、双手和大脑,
他赐予房屋遮风避雨,
也可以将其收走。
他嫉妒警惕地监视着,
我们的想法,我们的梦想,我们暗地里的行动
他决定我们说什么样的话,穿什么样的衣服,
决定我们的生活方式。
他浇灭我们的怒意,遏制我们的希望
以毫无价值的玩意儿买下我们的生命,
要我们以千疮百孔的信仰作为对他的祭礼,
我们接受他的凌辱,在心里暗暗高兴。
他将我们锁住,用诗人的才智,
苦力的力气和士兵的骄傲,
在新郎与新娘之间,
筑起光滑的、阻隔爱情的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