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多尔·巴夫洛维奇生平有许多次甚至发生过可能挨打,而且会被痛打一顿的危险,总是由格里戈里加以解救,虽然事后每次总要挨这位老仆人的一番训诫。然而,仅仅挨打还不至于使费多尔·巴夫洛维奇感到害怕;另外还常发生一些更为严重的,甚至十分微妙和复杂的情况,到那时候,大概连费多尔·巴夫洛维奇自己也说不清对于忠实、亲近的人有多么异乎寻常的需要,这种需要是他有时会突然一下子无法理解地自行感觉到的,这是一种近乎病态的情况:费多尔·巴夫洛维奇是一个十分淫荡而且在情欲方面时常残忍得像恶魔般的人,但是有时会忽然在酒醉的时候自行感到精神上的恐怖和道德上的震动,对他的心灵几乎会产生一种甚至可以说是生理上的影响。他有时会说:“我的心在这时候就好像是哆嗦着提到了喉咙里似的。”在这种时候,他希望在自己的附近,在离自己不远,倒不一定在一所房子里,但至少在厢房里,有一个忠实、坚定的,和他迥然不同、毫不荒唐的人,这个人虽然看见了他所做的一切恶行丑事,知道他的一切秘密,却还是由于忠心而容忍这一切,并不反对,主要是不加责备,不说那些关于今生或死后的威吓的话,而且在需要的时候还要保护他,保护他免受某个不相识的、可怕而危险的人的威胁。重要的是身边必须要有另外一个人,一个相处多年的、友善的人,以便在痛苦的时候可以招他前来,只为了可以看看他的脸,或者搭讪几句话,甚至完全不相干的话,如果这个人不表示什么意见,并不生气,他的心就会好像轻松些;如果这个人生气,那么就更加愁闷些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