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尤里·波利亚科夫

「文前」

我常常想起这个可怕的关于家的浪漫故事……

—— 亚·谢·普希金

关注

巴士马科夫明白了,他的生活中发生了一桩重大的事件。他进入了一种与死亡的崭新关系中。早先,他心脏病发作之前,他把人不可避免的死亡看作未来世界的一种灾难性巨变,这场灾变的后果不仅是他巴士马科夫的消失,还有整个世界,包括达士卡、卡嘉、母亲、父亲,甚至还有已经故去的彼得·尼基福洛维奇、捷达、丽莎外婆……而现在,在心脏病发作之后,他有了全新的体验,他觉得自己成了一个上了发条的玩具,就像背上插着把钥匙的小铁老鼠——达士卡原来有过这么一个。如果是她上的发条,那只小老鼠跑到房子中间就会停住。而如果是巴士马科夫上的发条,上到底——这只机械鼠能跑到对面的墙根,随后它那尖尖的鼻子顶着墙的踢脚板,还能颤动好大一阵子,那看不见的胶皮小轮在地板上打着滑空转着。上紧了的发条松了——小老鼠也就停下不动了。
人也是这样。你身上的发条松了,你也就趴下不动了。有一天,整个二战期间的伤残人一代的生命发条突然都松了,于是院子里的垃圾堆上就出现了大量无用的假肢。少年巴士马科夫甚至捡到了维坚卡的残疾人车。奥列格像雪橇那样往车上绑了一根布条,拉着院子里的小朋友们玩。为了安全起见,他还给他们系上了帆布皮带。一开始只拉一个人,后来,为了搞恶作剧,拉上两个,三个——直到车轮脱落为止……
正是在那天晚上,在心脏病发作之后,坐在金鱼缸旁,巴士马科夫才感觉到身上那根发条的存在。它已经不可挽回地变得愈益乏力,而且最终必然会力尽而止。他觉得自己是个不知由谁上好了发条的机械鼠。当然,值得欣慰的是,事后,当你上好了弦,你会成为某个重要的机械——玩具铁路或儿童自行车——上的一部分。但是等到那只老鼠将尖尖的鼻子戳在墙的踢脚板上一动也不动的时候,还有谁会来管你呢?

登录以加入对话
万象千言

本站话题休闲取向,欢迎使用。以下类型用户请勿注册:激进民运人士、左翼爱国者、网络评论员。

访客查看账户公共页面 (1234.as/@username) 仅显示 10 条最新嘟文,如果需要查看更多,请关注或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