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并不会在石头表面绘制有意义的形象,将其理解为有意义的形象的是人类的想象力,也就是所谓的“类推之魔”。我所写的虽然是“石头表面”,但不如说是石头诞生时被封入石头内部的、被隐藏的形象,在石头被人们一分为二或被打磨时偶然浮现在表面,也许这种说法更接近真相吧。由于偶然,类似的奇迹广为人知;奇迹一旦出现,它的专制力量就会限制人们的想象力。罗夏墨迹测试的图像一旦被我们认知为“花”,以后再怎么看它,都看不出除花以外的其他东西了。无意义的形象就这样打开了梦中世界的大门。想象宛如被镜子映出一般,浮现在石头表面。就像加斯东·巴什拉在《大地与休息的梦》中所言,“存在的胚胎就是梦的胚胎”。
——「石头的梦」
对于荣格而言,石头“拥有不知根底的神秘”,他通过将永存不灭的石头与自己同一化,使自己焦躁的心情得到平静。如果是艾里希·弗洛姆这类心理学家,也许会认为荣格这种对石头一以贯之的依恋只是在证明他的一种不祥的“死亡愿望”;但是就我而言,我不想选择这样的观点。我更认同荣格—巴什拉式的观点——以相同形象的两种时间来解释母胎与石棺,将“安息愿望”和“死亡愿望”统一。属于大地的石头,也许首先是回归源泉的符号。而且不论东西方,将神和灵具象化于石头的例子不胜枚举。
荣格在《心理类型》中提到“被认为是位于众神诞生之地的石头(例如密特拉生于石中),与‘神灵出生于石头’这类原始传说相关”,这与折口信夫的观点——“作为神的容器的石头”(《灵魂的故事》)完全相同。而且荣格认为“石头与树木和人类一样是炼金术的核心符号,它包含着最初和最后的物质这两种意义,在炼金术中有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