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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斯顿背后,电屏里面的声音仍在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关于生铁和第九个三年计划的超额完成情况。电屏能同时接收与播放信号。温斯顿发出的声音只要高于低声耳语,就会被接收到,而且,只要他停留在那个金属匣子的视线范围内,他的一言一行都会受到监听监视。当然,你无从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正被监控。没有人知道思想警察对个人的监控频率或以什么样的体系进行监控。你甚至可以认为,他们对每个人都实施了全天候的监控。但不管怎样他们能随时接入你的频道。你只能习惯成本能地生活在这么一个设想中:你所发出的每一个声音都正被监听,而除了在漆黑之中外,你的每一个动作都正被监视。
温斯顿一直背朝着电屏。这样比较安全,虽然他清楚地知道,就算是背影也会泄露秘密。一公里外就是真理部,他上班的地方,那是一座从污秽肮脏的地面直耸而起的白色建筑物。他略带厌恶地想着:这就是伦敦,一号空降带的首府,大洋国人口第三大的省份。他努力想唤起一点童年时的回忆,告诉他伦敦是否一直都是这样。是不是一直都有这些腐朽破败的十九世纪的房屋?这些房屋的侧墙用木板加固,窗户用硬纸板打了补丁,屋顶铺的是瓦楞铁皮,乱七八糟的花园的四面围墙都已经开始坍塌。被轰炸过的地方尘土飞扬,断壁残垣上长出了藤蔓和野草。炸弹清出了一大片空地,上面突然建起了肮脏丑陋的木棚屋,看上去就像鸡窝一样。一直都是这样子吗?但是没有用,他记不起来了,童年的回忆只残留下一系列明亮的静态画面,没有背景,根本无法辨认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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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斯顿朝那张桌子走去,他的目光落在一样圆溜溜的东西上,在灯光下它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他把那东西拿了起来。
那是一块厚重的玻璃,一面是弧形的,另一面是平的,几乎呈半球状。这块玻璃的色泽和纹理显得特别柔和,就像雨水一样。在最里面,有一样奇怪的粉红色盘旋状的物体,被弧形的表面放大了,像一朵玫瑰花,又像是一朵海葵。
“这是什么?”温斯顿问道,他觉得很着迷。
“那是珊瑚,是的。”老人回答,“应该是来自印度洋,以前总是拿来镶嵌在玻璃里面。那东西起码得有上百年了,看样子或许还更有年头。”
“真是漂亮。”温斯顿说道。
“确实很漂亮。”店主带着欣赏的神情说道,“但现在这种东西不多了。”他咳了一下,“好吧,如果您刚好想把它买下的话,要价是四块钱。我记得这件东西原本卖八英镑,八英镑是——嗯,我算不出来,但那可是不菲的价格。但现在还有谁在乎真正的古董呢——即使是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那几件?”
温斯顿立刻付了四块钱,把这件心所向往的东西放进口袋里。这东西吸引他的并不是它外表的美,而是它似乎拥有一种不同于当前这个时代的气质。这块柔和如雨水的玻璃和他以前见过的玻璃很不一样。这东西之所以吸引他,是因为它看似一无用处。不过他可以猜测出这东西原本应该是个镇纸。他的口袋里沉甸甸的,但幸运的是没有突起一大块。作为一个党员,拥有这么一件东西是很奇怪,甚至是背叛原则的事情。任何古老而漂亮的东西都是可疑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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