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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斯顿背后,电屏里面的声音仍在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关于生铁和第九个三年计划的超额完成情况。电屏能同时接收与播放信号。温斯顿发出的声音只要高于低声耳语,就会被接收到,而且,只要他停留在那个金属匣子的视线范围内,他的一言一行都会受到监听监视。当然,你无从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正被监控。没有人知道思想警察对个人的监控频率或以什么样的体系进行监控。你甚至可以认为,他们对每个人都实施了全天候的监控。但不管怎样他们能随时接入你的频道。你只能习惯成本能地生活在这么一个设想中:你所发出的每一个声音都正被监听,而除了在漆黑之中外,你的每一个动作都正被监视。
温斯顿一直背朝着电屏。这样比较安全,虽然他清楚地知道,就算是背影也会泄露秘密。一公里外就是真理部,他上班的地方,那是一座从污秽肮脏的地面直耸而起的白色建筑物。他略带厌恶地想着:这就是伦敦,一号空降带的首府,大洋国人口第三大的省份。他努力想唤起一点童年时的回忆,告诉他伦敦是否一直都是这样。是不是一直都有这些腐朽破败的十九世纪的房屋?这些房屋的侧墙用木板加固,窗户用硬纸板打了补丁,屋顶铺的是瓦楞铁皮,乱七八糟的花园的四面围墙都已经开始坍塌。被轰炸过的地方尘土飞扬,断壁残垣上长出了藤蔓和野草。炸弹清出了一大片空地,上面突然建起了肮脏丑陋的木棚屋,看上去就像鸡窝一样。一直都是这样子吗?但是没有用,他记不起来了,童年的回忆只残留下一系列明亮的静态画面,没有背景,根本无法辨认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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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简直就是黄金国度。”他喃喃自语着。
“黄金国度?”
“没什么,真的。有时候我在梦里见过这一幅风景。”
“看哪!”朱莉娅低声说道。
一只画眉栖息在不到五米外的一根树枝上,几乎和他们的脸部一样高。或许它没有看见他们。它在日光下,而他们躲在阴影里。它张开翅膀,然后仔细地将翅膀收拢,将头俯低了一会儿,似乎在向太阳顶礼膜拜,然后开始唱出动人的歌曲。在静谧的下午,歌声之嘹亮令人惊诧。温斯顿和朱莉娅搂在一起,入迷地倾听着。婉转曲折的歌声持续了好几分钟,从未重复过一次,似乎这只鸟有意在展现它美妙的歌喉。有时候它会停下几秒钟,伸展开翅膀,然后又收拢起来,鼓胀起长着斑点的胸膛,然后继续开始放声歌唱。温斯顿带着一丝敬意看着它。那只鸟在为了谁,为了什么而歌唱呢?没有伴偶,没有情敌在看着它。是什么促使它站在孤寂的林中无来由地放声歌唱呢?他怀疑附近就藏匿着一个麦克风。他和朱莉娅说话一直很小声,麦克风应该没有录下他们说了些什么,但它可能录下了画眉的歌声。或许,在窃听设备的另一头,某个长得像甲虫的小男人正入神地倾听着——倾听着那美妙的歌声。但渐渐地,歌声将一切思索逐出他的脑海。它就像某种流淌的液体,流进他的心田,和被树叶过滤的阳光夹杂在一起。他停止了思考,只让自己静静地感受着。在他的臂弯下,那个女孩的腰肢是那么柔软温暖。他将她转过身,两人胸膛贴着胸膛,两人的身子似乎融为一体。无论他的手摸到哪里,那里就像流水一样柔顺。两人的嘴紧紧贴在一起,这一次的感觉和刚才猛烈的亲吻感觉很不一样。当他们将脸颊分开时,两人都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只鸟吓了一跳,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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