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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斯顿背后,电屏里面的声音仍在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关于生铁和第九个三年计划的超额完成情况。电屏能同时接收与播放信号。温斯顿发出的声音只要高于低声耳语,就会被接收到,而且,只要他停留在那个金属匣子的视线范围内,他的一言一行都会受到监听监视。当然,你无从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正被监控。没有人知道思想警察对个人的监控频率或以什么样的体系进行监控。你甚至可以认为,他们对每个人都实施了全天候的监控。但不管怎样他们能随时接入你的频道。你只能习惯成本能地生活在这么一个设想中:你所发出的每一个声音都正被监听,而除了在漆黑之中外,你的每一个动作都正被监视。
温斯顿一直背朝着电屏。这样比较安全,虽然他清楚地知道,就算是背影也会泄露秘密。一公里外就是真理部,他上班的地方,那是一座从污秽肮脏的地面直耸而起的白色建筑物。他略带厌恶地想着:这就是伦敦,一号空降带的首府,大洋国人口第三大的省份。他努力想唤起一点童年时的回忆,告诉他伦敦是否一直都是这样。是不是一直都有这些腐朽破败的十九世纪的房屋?这些房屋的侧墙用木板加固,窗户用硬纸板打了补丁,屋顶铺的是瓦楞铁皮,乱七八糟的花园的四面围墙都已经开始坍塌。被轰炸过的地方尘土飞扬,断壁残垣上长出了藤蔓和野草。炸弹清出了一大片空地,上面突然建起了肮脏丑陋的木棚屋,看上去就像鸡窝一样。一直都是这样子吗?但是没有用,他记不起来了,童年的回忆只残留下一系列明亮的静态画面,没有背景,根本无法辨认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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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下面有人在唱歌。温斯顿躲在棉布窗帘后面,偷偷往外张望。六月的太阳仍高悬在天空,曝晒着下面的庭院。一个壮实如诺曼式圆柱、两只强壮的前臂呈棕红色、身上穿着粗麻布围裙的丑妇正在洗衣盆和晾衣绳之间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回奔走,挂上一块块方形的白布,温斯顿认出那是小孩子的尿布。当她的嘴里没有叼着挂衣服的夹子时,她就会以浑厚的女低音唱道:
“那只是无望的相思,
就像四月天般转眼即逝,
但一个眼神一句话,
却教我魂牵梦萦,失魂落魄!”

过去几个星期来伦敦到处都在唱这首歌。音乐司某个科室为无产者们创作了不计其数的类似歌曲,这些歌的歌词都是用一种叫“写诗机”的设备创作出来的,根本不需要动脑筋。但这个女人唱得如此委婉曲折,几乎将这首难听的歌变成了动听的天籁。他似乎听见这个女人的歌声和她的鞋子在石板地上的磨擦声,还有街上孩子们的叫嚷声、远处车水马龙的喧闹声,但房间里出奇的安静,这是因为里面没有电屏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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