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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斯顿背后,电屏里面的声音仍在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关于生铁和第九个三年计划的超额完成情况。电屏能同时接收与播放信号。温斯顿发出的声音只要高于低声耳语,就会被接收到,而且,只要他停留在那个金属匣子的视线范围内,他的一言一行都会受到监听监视。当然,你无从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正被监控。没有人知道思想警察对个人的监控频率或以什么样的体系进行监控。你甚至可以认为,他们对每个人都实施了全天候的监控。但不管怎样他们能随时接入你的频道。你只能习惯成本能地生活在这么一个设想中:你所发出的每一个声音都正被监听,而除了在漆黑之中外,你的每一个动作都正被监视。
温斯顿一直背朝着电屏。这样比较安全,虽然他清楚地知道,就算是背影也会泄露秘密。一公里外就是真理部,他上班的地方,那是一座从污秽肮脏的地面直耸而起的白色建筑物。他略带厌恶地想着:这就是伦敦,一号空降带的首府,大洋国人口第三大的省份。他努力想唤起一点童年时的回忆,告诉他伦敦是否一直都是这样。是不是一直都有这些腐朽破败的十九世纪的房屋?这些房屋的侧墙用木板加固,窗户用硬纸板打了补丁,屋顶铺的是瓦楞铁皮,乱七八糟的花园的四面围墙都已经开始坍塌。被轰炸过的地方尘土飞扬,断壁残垣上长出了藤蔓和野草。炸弹清出了一大片空地,上面突然建起了肮脏丑陋的木棚屋,看上去就像鸡窝一样。一直都是这样子吗?但是没有用,他记不起来了,童年的回忆只残留下一系列明亮的静态画面,没有背景,根本无法辨认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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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见——”他欲言又止。这件事太复杂了,无法以言语表达。除了梦境本身之外,还有和梦境联系在一起的回忆,在醒来几秒钟之后涌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躺了下来,合上眼睛,仍然沉浸在梦境的气氛中。那是一个浩瀚而明亮的梦境。在梦中他的一生就像夏日傍晚雨后的风景,一一展现在他面前。这个梦是在那个玻璃镇纸里面发生的,玻璃的表面就是天穹,而在天穹之下,万物都被笼罩在清晰而柔和的光芒中,视野非常开阔。他觉得这个梦包含在了——事实上,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就是——他母亲手臂的一个动作,而时隔三十年之后,他在新闻纪实片中,看到那个犹太女人在直升飞机将他们轰得粉身碎骨之前试图为那个小男孩挡子弹时,又做了那个动作。
“你知道吗?”他说道,“直到这一刻我还认为是我杀害了母亲。”
“为什么你要杀害她?”朱莉娅几乎仍然在睡梦中。
“我没有杀害她,肉体上不是我杀的。”
在梦中他记起自己最后一次看到母亲的情形,醒来一会儿后,他想起了这个梦境中的细节。多年来他一直刻意将这段回忆摈除在意识之外。他忘记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但当时他应该不只十岁了,可能已经十二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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