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爱着某个人,你爱他,当你没有什么东西给他时,你仍可以给他爱。当最后一块巧克力被抢走后,母亲将妹妹抱在怀里。她这么做于事无补,什么也无法改变,变不出巧克力来,也无法改变妹妹或她的死亡。但对她来说这么做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那个船上的难民犹太女人也将小男孩护在怀里,其实她的胳膊就像一片薄薄的纸,根本不足以抵挡子弹。党所做出的可怕的事情,是让你知道只有冲动只有情感是没有用的,与此同时,又将你在这个物质世界上的一切权力统统剥夺掉。一旦你落入党的魔掌,无论你感觉到什么或没有感觉到什么,无论你做了什么或没去做什么,这些都无关紧要。你注定会消失,从此你或你的行为都在这个世上销声匿迹。在历史的洪流中你被彻底清除。但是,对于仅仅两代人之前的人来说,这似乎并不重要,因为他们没有尝试去篡改历史。他们坚守着人与人之间的忠诚,从不对其提出质疑。他们重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个毫无意义的举动,一个拥抱、一掬泪水、对一个垂死之人安慰的话,都有其价值。突然间他想到那些无产者仍然过着这样的生活。他们不对某个党派、国家或理念表示忠诚,他们只对彼此忠诚。生平以来他第一次没有看不起这些无产者,或认为他们只是惰怠的力量,终有一天将焕发活力,使世界获得重生。无产者们仍保留着人性。他们没有变得铁石心肠。他们仍保留着原始的情感,而这些情感他必须主动而努力地重新学习。想到这里,他记起了一件事情,虽然这件事情看似无关。几个星期前他看到一只断手掉落在人行道上,他将它踢进阴沟里,似乎当它只是卷心菜的菜梗。
“无产者是人,”他大声说道,“而我们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