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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斯顿背后,电屏里面的声音仍在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关于生铁和第九个三年计划的超额完成情况。电屏能同时接收与播放信号。温斯顿发出的声音只要高于低声耳语,就会被接收到,而且,只要他停留在那个金属匣子的视线范围内,他的一言一行都会受到监听监视。当然,你无从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正被监控。没有人知道思想警察对个人的监控频率或以什么样的体系进行监控。你甚至可以认为,他们对每个人都实施了全天候的监控。但不管怎样他们能随时接入你的频道。你只能习惯成本能地生活在这么一个设想中:你所发出的每一个声音都正被监听,而除了在漆黑之中外,你的每一个动作都正被监视。
温斯顿一直背朝着电屏。这样比较安全,虽然他清楚地知道,就算是背影也会泄露秘密。一公里外就是真理部,他上班的地方,那是一座从污秽肮脏的地面直耸而起的白色建筑物。他略带厌恶地想着:这就是伦敦,一号空降带的首府,大洋国人口第三大的省份。他努力想唤起一点童年时的回忆,告诉他伦敦是否一直都是这样。是不是一直都有这些腐朽破败的十九世纪的房屋?这些房屋的侧墙用木板加固,窗户用硬纸板打了补丁,屋顶铺的是瓦楞铁皮,乱七八糟的花园的四面围墙都已经开始坍塌。被轰炸过的地方尘土飞扬,断壁残垣上长出了藤蔓和野草。炸弹清出了一大片空地,上面突然建起了肮脏丑陋的木棚屋,看上去就像鸡窝一样。一直都是这样子吗?但是没有用,他记不起来了,童年的回忆只残留下一系列明亮的静态画面,没有背景,根本无法辨认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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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说坦白招供,”朱莉娅说道,“招供就招供呗,那没什么。每个人最后都会招供。他们以酷刑折磨你,你别无出路。”
“我不是在说招供。招供不是背叛。你说什么或做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情感。要是他们能让我不再爱你——那将会是真正的背叛。”
她想了想:“他们做不到。”最后她说道:“那是他们唯一无法做到的事情。他们可以让你说出任何话——任何话——但他们无法让你相信那些话。他们不能钻进你的思想里。”
“做不到。”他燃起了一点希望,“做不到,确实如此。他们不能钻进你的思想里。如果你觉得保持人性是值得的,就算这不会有任何结果,你就已经战胜他们了。”
他想起了电屏和无休止的窃听。他们日日夜夜在监控你,但如果你动脑筋的话,你仍可以骗过他们。虽然他们很狡猾,但他们从未掌握如何知道另一个人在想什么的秘密。或许,当你真的落入他们的手中时,情况并不是这样。你不知道友爱部里在发生什么事情,但你可以猜测:酷刑、药物、能追踪神经反应的精密仪器,通过剥夺睡眠、单独幽禁和无休止的问话让你逐渐崩溃。不管怎样,事实是瞒不住的。通过酷刑盘问它们会被记录下来,从你的口中挤出来。但如果目标不是求生,而是保持人性,那最终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无法改变你的情感,你自己也无法改变自己的情感,即便你希望这么做。他们可以将你所说过的、做过的、想过的盘问得一清二楚,但你的内心世界——即使对于你自己来说它的运行机制也是神秘莫测的——将是无法攻陷的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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