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节奏的加快,伊伊达小姐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渐渐地透出了朝霞一般的绯红。
琴声时而舒缓低回,音色清纯幽咽,如同拨动长长的水晶念珠,又仿佛穆尔德河也要为之而停止流动一般;时而又急促高亢起来,犹如刀枪相击,金鼓齐鸣,仿佛当年威胁着过往客商的城堡之远祖,也将从百年长梦之中猛醒过来似的。
啊,看来这位少女的芳心长久地幽闭于狭窄的胸中,无法通过语言来尽情地发泄,故而才让炽热的激情从纤细的手指尖迸发出来吧。简直让人觉得整个杜本城堡都漂浮在这琴声的波浪之上了,所有的人都在随波逐流,上下沉浮着。一曲将终,正当隐藏于该乐器之中的种种精怪一个个地全都诉尽了哀怨,即将齐声呼号之际,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城堡外突然响起了一阵笛声,断断续续的,像是要和上伊伊达小姐的钢琴。
——《信使》
“像梅尔海姆这种只知道随波逐流而并不懂得真正的处世之道的男人,大概是不会因为对我钟情难忘而愁白了头的吧。唯一令人于心不忍的只有那个在您留宿城堡的晚上打断了我钢琴演奏的少年了。听说,在我走后,他每天夜晚都睡在系于我窗下的小船上。有一天早晨,人们发现羊圈的门没有打开,跑到湖边一看,小船上空空如也,剩下的只有一堆枯草,和放在枯草上的一根笛子。”
伊伊达小姐讲完之时,午夜的钟声已经敲响,舞会到此结束,王后也要回宫休息了。伊伊达小姐急忙起身,同时伸出右手,让我吻了一下。急着赶往宫殿一隅之阅兵楼吃夜宵的客人,成群结队地在此陈列室门口走过。伊伊达小姐也厕身其间,渐行渐远,时而还能在行人肩膀的空隙中看到她的身影。
而留在我心中的,唯有她今夜一袭盛装之蔚蓝。
伊伊达小姐的舞姿又是怎样的呢?如同看戏时特意观赏自己心仪的演员一般,我注视着伊伊达小姐。只见她身穿一件蔚蓝色的丝绸长裙,除了在胸前别了一枝鲜艳的玫瑰花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装饰物了。她的舞姿轻盈灵动,在狭窄的空间里穿梭往来,画出一个个圆圈。其魅力风姿直令满身珠光宝气的贵妇人们相形见绌。
随着时光的流逝,蜡烛的火苗因渐渐被烟气笼罩而黯淡了下来,熔化的蜡化作长长的烛泪滴落。地板上也多了些薄纱的碎片和瓣瓣落花。前厅设有自助餐的食品陈列桌,我发现此刻往那边去的人也多了起来。
这时,有一个人欲从我面前经过,却又侧着头转脸看着我,半开的鹅毛扇遮着下巴,凑近我说:“难道您已经忘了我了吗?”
不是别人,正是伊伊达小姐!
“怎么会呢?”我回答道,随即又走上了两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