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夜晚,一个阴沉潮湿的十月夜晚。佩拉大街上所有富丽堂皇的石头宫殿都已陷入黑暗。天下着毛毛细雨,雨细如尘埃,又利如针芒,冲刷着荒凉无人的街道。加拉塔萨雷的警卫室对面,两个等待深夜乘客等得绝望的马车夫,躲在自己的车厢里避雨酣睡。此外,再也看不到一个鬼影。白日的热闹全然没了踪迹,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划破夜的寂静。这雨从昨晚上起就一直下着,单调凄厉的旋律惹得人心烦意乱。远处,沿着宽阔笔直的行车道,黑暗中可以看到许多血红色的星点,那是昏暗的煤气灯闪烁的火焰。
——《寡妇》
我们来到旅馆。我多么希望,去旅店的路永无尽头,我们永远也无法到达。
我们一起走进房间,走进那个香气迷人、亲切诱惑,萦绕着海誓山盟的房间。此刻我进来的时候如同一位被告,过会儿出去的时候应该是个已被判刑的罪犯。
离开这个房间并不容易,但我也无法再继续自己的谎言。曾经那句“是”带给我无上的幸福,因此我打算同样用这句话来结束我罪恶的幸福。
但我无法起身静静离开,我心如刀割,懊丧至极。我将自己内心的所有痛苦,我的爱与罪,一股脑地向她倾泻出来。阿梅尼萨惊讶地听着,没有打断我,让我将灵魂中沸腾的情绪发泄出来。我用绝望的勇气为自己辩护。我痛斥她的宗教信仰,为自己两个月来伪装的痛苦而报复她。我违反了她不容逾越的神圣原则,我知道,我的离开已成定局。
“不管你有多恨我,我会依然爱着你。我的爱比你的更纯洁、更真诚。”我说,“我的爱会弥补我的罪过,而你的爱只是一种盲目的狂热。”
阿梅尼萨被我的勇气惊到了。她从未想过,我会这样勇敢。我的激动有一瞬间触动了她的内心,但我对她信仰的嘲讽再度唤醒了她的宗教情感。
“好吧,好吧。”她打断了我,“总之,你是格列高利教徒,一直以来却装作一个真正的天主教徒。既然如此,从今往后,我们之间再无瓜葛。去找你的神父忏悔吧。毕竟这个可怜的家伙已经等你很久了。”
“好的,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