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探究每一个行为的最深层的含义和原因的批评用在一个人身上很合适,但用于诠释一件艺术品则很危险。绝对而彻底的分析使得艺术走向虚无。因此,当芒福德先生在诠释梅尔维尔时——分析他的哲学、心理、宗教和性生活——他写得很好,但当他继续去诠释梅尔维尔的诗歌,就没有那么成功了。因为你在“诠释”一首诗时只能将它归结为譬喻——好比吃苹果是为了它的果核一样。就像古老的丘比特与赛姬的传说那样,有时候不要寻根问底会比较好。
——「评刘易斯·芒福德的《赫尔曼·梅尔维尔》」
虽然他是文学作品中的一个老面孔,以形形色色的形象出现,在现实生活中,特别是在等级森严的社会中,他的观点从来没有得到公平的申诉机会。有一个波及整个世界的共谋,那就是假装他并不存在,或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法律条文、道德法则或宗教体系从来容不下幽默的人生观。好笑的事物都带有颠覆性质,每一个笑话说到底都是一块糊人一脸的蛋奶馅饼。之所以如此多的笑话围绕着淫秽下流,只是因为所有的社会,作为存在的代价,都必须在性道德上维持比较高的水平。当然,一个肮脏的笑话并不是道德的猛烈批判,但它类似于精神上的反叛,暂时希望世界会是另一个样子。所有其它笑话也都是这样,它们总是围绕着懦弱、懒惰、虚伪或其它社会并不提倡的品质。社会总是对个人提出比现实高出一点的要求。它必须要求完美的纪律和自我牺牲,它必须希望它的个体努力工作、依法纳税和忠于妻子,在它的设想中,男人觉得战死沙场是光荣的事情,而女人愿意为了养育孩子而操劳。那所谓的官方文学就是建立在这些设想之上的。当我阅读战斗之前的公告、元首与首相的演讲、公学和左翼政党倡导团结的歌曲、国歌、宣扬节制的宣传册、教皇通谕和反对赌博和避孕的布道时,我总是似乎听到背景里有数百万平民在合唱《小红莓》的歌声。对于他们来说,这些崇高的情操根本没有吸引力。但是,崇高的情操总是最后取得胜利,要求奉献鲜血、辛劳、泪水和汗水的领袖总是比那些提供安逸和享受的领袖更受追随者的爱戴。在危难时刻,男人们会展露英雄本色,女人们照顾孩子和操劳家务,革命者在行刑室里缄口不语,战舰在沉没时,即使甲板已经漫水,依然炮火轰鸣。只是人的另一面,那个懒惰、懦弱、赖账的通奸者潜伏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永远无法被彻底消灭,需要时不时去倾听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