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探究每一个行为的最深层的含义和原因的批评用在一个人身上很合适,但用于诠释一件艺术品则很危险。绝对而彻底的分析使得艺术走向虚无。因此,当芒福德先生在诠释梅尔维尔时——分析他的哲学、心理、宗教和性生活——他写得很好,但当他继续去诠释梅尔维尔的诗歌,就没有那么成功了。因为你在“诠释”一首诗时只能将它归结为譬喻——好比吃苹果是为了它的果核一样。就像古老的丘比特与赛姬的传说那样,有时候不要寻根问底会比较好。
——「评刘易斯·芒福德的《赫尔曼·梅尔维尔》」
《北回归线》在这个国家被禁止发行是因为里面有不堪入目的字眼和描写难以启齿的题材。它绝不是一本色情读物,但那些肮脏的词语是它固有的一部分,不可能有删节本,因为它直率地尝试描述一个普通的感性男人所看到的和体验到的生活。我强调“直率”,因为在某种意义上米勒并没有在非常费劲地去尝试。如果你想要描述真实的生活,你需要解决两个难题。第一个难题是与我们的思考过程相比,我们的语言是如此粗陋,人类之间的交流是很不靠谱的事情。第二个难题是我们的生活中有很多内容通常被认为不能被刊印出来,而大部分普通的词语和行为一旦被写到纸上,就会遭到曲解。在《尤利西斯》中,乔伊斯尝试解决这两个困难,但主要的精力放在第一个难题上。而米勒则只是在尝试解决第二个难题,他的方式是假装这个难题并不存在。在《北回归线》里没有像《尤利西斯》中的复杂模式,也没有苦心孤诣地尝试通过语言手法去表达意识的不同状态。只有亨利·米勒——一个衣衫褴褛却又聪明非凡的美国人,但他的道德观和思想却很平庸——在讲述他的日常生活。米勒有着出众的文采,能够写出普通人的谈吐。《北回归线》的魅力在于它是一本不温不火的作品,享受着生活的过程,而且不像乔伊斯那样在与天主教的成长背景或斯威夫特式的对身体的恐惧进行斗争。它很下流,但并不像在兵营里听到的对话那么不堪入耳;虽然它所描写的事实大部分很肮脏,但并不比一个人在二十年代和三十年代为了谋生而不得不做的事情肮脏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