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我住在井里。我的形迹如同井中烟雾,如同石头气道里的蒸汽。我一动不动。除了等待,什么也不做。仰头望去,我能看见夜空与黎明清寒的星星,看见太阳。有时我会唱起这颗星球年轻时流行的老歌。我如何能向你透露自己的身份?我本人亦不明了,无可奉告。我只是等待。我是迷雾,是月光,是记忆。我很伤感,我已老去。有时我像雨滴洒入井里,雨点急速坠落,水面惊起蛛网般的波纹。我在清凉的寂静中等待,等到有一天,我无须再等待。
现在是上午,我听见震耳欲聋的雷声,闻到远处飘来燃烧的气味。我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我等待。我倾听。

——《​守井待人》

“可是他们已经死了!”他对着房间大声说,“从外星来的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而他们死后,疾疫仍未消亡,伺机发起报复,”他想,“每当风起时便乘风入城。看来,那些故事都是真的,那些传闻也是真的,那些噩梦、戏言、哑谜,全是真的。还有老妇人的饶舌,孩童的咿呀,关于流星与怪人的闲谈,全然没有假话。他们的星舰载来了多少人?我只见过两个,但人数想必更多。在镇上,那个小女孩说了什么?一个领头的,带着三个跟班。那只是流言,是石砌疯人院里传出的胡话吗?不,我知晓秘密,独醒于世。我想知道其他人是否有过猜测,我想知道各座镇子里此刻有多少人醒来,发觉噩梦成真,正在失声尖叫。当初拿外星人的谈资开玩笑,他们定是觉得乐趣无穷,相关的调侃一直风行了好几个月。我知道真相,却守口如瓶,否则他们会把我关进笼子,耸耸肩笑着走开。而今,他们笑不出来了。”

——《疾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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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故事流传到这里,相当可笑的故事,说是另一艘来自外星的船在塑梦者中间着陆,船上的人发现一座小镇,镇上的陈设布局和他们的旧时记忆一模一样,乐声、讲演声、欢呼声鼎沸喧嚷。是个挺不错的笑谈,没错。我们为之大笑,今日方知为时已晚,它不是玩笑,也绝非天方夜谭。今夜我多想去查看一千个房间,看看里面烧得全身发黑的人,看看他们焦黑的嘴唇与黝黑的肉体,我要告诉他们,我早已知道,一直都知道。各地有多少人猜出真相,却从未开口。多少人曾听见音乐或陌生的歌曲,彻夜难眠。多少人热烈寻爱,排遣孤独;还有一个人,至少有一个人,持枪出门直面噩梦,直面半真半假的故事与谎言。我们向噩梦开枪,杀死了它,而今那噩梦要反杀我们,它偷偷溜进每一个房间,扼杀每一个人的生命,把每一个人染成黑色,我们渐次死去。总而言之,这颗星球上的我们已经死去了很长时间,死去了一万年,留下座座空城,只有少数遗孤散居在各个小镇,至多一万人,真正称得上所剩无几。万年前繁荣昌盛的城池化作沙土,粒粒种子散落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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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象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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