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我住在井里。我的形迹如同井中烟雾,如同石头气道里的蒸汽。我一动不动。除了等待,什么也不做。仰头望去,我能看见夜空与黎明清寒的星星,看见太阳。有时我会唱起这颗星球年轻时流行的老歌。我如何能向你透露自己的身份?我本人亦不明了,无可奉告。我只是等待。我是迷雾,是月光,是记忆。我很伤感,我已老去。有时我像雨滴洒入井里,雨点急速坠落,水面惊起蛛网般的波纹。我在清凉的寂静中等待,等到有一天,我无须再等待。
现在是上午,我听见震耳欲聋的雷声,闻到远处飘来燃烧的气味。我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我等待。我倾听。

——《​守井待人》

他仿佛猛然挨了一记重拳,大叫着跪倒在地,喘息不止,半是绝望,半是顿悟,一手捂住眼睛,一手朝那异象推去。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可能!”
他感觉灵魂猛然抽离了身体,就像跟前来了个恐怖的牙医,不用麻醉剂,直接上手一把将它连根拔起,鲜血淋漓。他感觉躯体前扑,生命被扯了出去,啊,上帝啊,它的根……好深!
“不,不,不,不!”
然而,眼见为实。
他再次透过交叉的指缝向外望去。
对方仍在那里。
那骇人的血淋淋的手掌颤抖着,血滴过洗礼堂的半空。
“够了!”
手掌收回,消失不见。那灵仍立在原地,等待。
他俊美的面容十分眼熟,那双异族的美丽眼眸深邃而犀利,神父知道,不论什么情形下都必然如此。他嘴型温柔,飘逸的发缕与胡须衬得脸色愈加苍白。他身着的长袍款式简朴,常见于加利利附近的海岸与旷野。
神父动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止住泪水,压下啮心的惊异、怀疑与震惊,那些不通世故的情愫在内心蠢蠢欲动,随时作势要爆发。他颤抖不已。
然后看到那身影,那灵,那人,那幽鬼,那未知的存在,同样在颤抖。
不,神父想,不可能!他也怕?怕……我?
此刻,那灵剧烈颤抖,似乎深陷于与神父无异的情绪漩涡,抖动得如同神父本人的镜像,他张大嘴,紧闭双眼,哀求道:
“啊,求求你,放我走吧。”
听到这话,年轻的神父愈加瞪大眼睛,喘息不定。他想:可你是自由的,没人硬要把你关在这里!
就在那一瞬间,幻象喊道:“不!是你把我关在了这里!拜托,请移开视线!你越是看我,我就越是被框进这个形体里面!我不是你看见的这副样子!”
可是,神父心想,我没有说话!我的嘴唇没有动!这灵怎么会知道我的心思?
“我了解你全部的心思。”苍白的幻象说道,颤抖着,在晦暗的洗礼堂中连连后退,“了解你思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不是故意要来的。我只是试探性地来镇上看看,忽然间,就被许多人误会成了许多种样子。我往外跑,他们追上来,我逃到这里。门开着,我进来了。然后,然后——啊,然后就出不去了。”
不对,神父想。
“对的,”那灵哀声道,“是你。”

——《弥赛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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