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希腊时期开始,与遥远土地之间的联系就变得愈发密切,一些故事也随之传播,有时是众所周知的传说,有时则打着严谨的科学旗号,它们皆关于未知的土地与生命。从老普林尼的《自然史》(约公元七十七年)到《亚历山大罗曼史》,再到中世纪的动物寓言集(始于著名的《博物学家》),异国情调总是以奇形怪状的形式呈现出来。中世纪热衷于描绘嘴长在肚子上的无头人,把自己的脚当作遮阳伞的单脚怪,独眼怪,狗头人,独角兽,各种各样的恶龙,还有一些不仅用来装饰教堂柱头还用来作为手抄本书籍页边饰的怪物,即便这本书具有虔诚的宗教色彩,其内容也与装饰图案毫不相干。就像我们看到的一些关于诺亚方舟的故事讲的那样,这些怪物甚至还在大洪水中获救。
中世纪需要这些怪物。至少根据否定神学的观点,鉴于上帝具有绝对的、不可获知的先验性,所以无法以适当的名称代表上帝,因此我们应该以各种不同的名字称呼他,比如熊、蠕虫、豹,乃至怪物……这样一来,中世纪的神秘主义和神学思想就可以为这些怪物的产生做出合理的解释。有两条路径可供选择。其一,将这些怪物纳入普遍的象征主义传统中,即世间万物,无论动物、植物或石头等,都具有精神意义(即通过善恶教诲世人)或寓意(也就是说通过它们的形体或行为来象征超自然的现实)。例如,在中世纪具有“教化”意义的动物寓言中,为了抓住独角兽,人们需要在丛林中放一个少女,独角兽会被童贞的香气吸引,把头靠在少女怀中,这时猎人就可以趁机将其捕获。在这里,独角兽就象征救世主,在纯洁少女的怀抱中找到栖身之所。
其二,从圣奥古斯丁起,神秘主义者、神学家和哲学家都认为,这些怪物在某种意义上属于天命的自然秩序的一部分,并且处在宇宙和谐的伟大交响乐中,通过对照(就像绘画中的阴影和明暗对比),为整体之美做出了贡献。美,就是整体中蕴含秩序,从这个观点来看,畸形和怪异也维护了自然秩序的平衡,因此可以得到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