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里首都巴马科的人种学博物馆,我见到过一些女性人体模型,非常精致,穿着美丽的传统服饰,其中一个轻盈柔软,而另一个却胖得让人难以置信。我们在马里的向导是当地一所大学的老师,曾经在法国留学。他向我们眨了眨眼,说这个瘦的模型是为西方游客准备的,然而对他们来讲(至少是对他们并未受西方文化侵蚀的父辈来讲),那个胖的才是美女。虽然这位向导能够以他的批判意识在两种审美观念之间游刃有余,但我仍有一个疑问:在留学巴黎、看过我们的电影和电视之后,这位来自非洲的同事是否仍会认为胖的那个更美,而瘦的那个却更能引发性欲呢?还是刚好相反?
无论如何,他也能够告诉我们,什么是他希望拥有的,什么是可以让他不带任何功利观念去欣赏的。
我想总结一下,以便提醒大家,最伟大的对美的非功利的认可,似乎都出现在同样的时刻,也就是伴随着对崇高的体验,庆祝我们置身于自然现象的恐怖与庄严之中时。恐惧也能令我们愉悦,但只有当它别离我们太近的时候。崇高之美也一样,但只有那些眼可得见而又无须亲身承受的东西才是美的。最以表现崇高见长的画家当属卡斯帕·大卫·弗里德里希,他几乎总是将人物置于前景,凝望着自然的奇观,被崇高的体验击中,借以表现崇高。
如果崇高是一个舞台,那么这个人就背对着观众,以某种方式置身戏中,他立于台口,投入表演,让我们这些在观众席的人观看。但此人又部分地代表了戏外观众,我们不得不让自己置身戏外,通过他来看戏,设身处地让自己站在他的位置上,见他所见,感觉自己像他一样是自然宏大场面中一个无足轻重的元素,却足以逃过可能威胁和毁灭我们的自然之力。
所以,我认为,千百年来我们对美的体验始终与此相似:背对观众,面对某些我们不会也不想以任何代价参与其中的事物。在这样的距离之间,有一条细线将对美的体验与其他形式的热爱截然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