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有个不可战胜的夏天》
〔散文集〕

▷反与正
▷提帕萨的婚礼
▷重返提帕萨
▷杰米拉的风
▷海伦的流亡
▷阿尔及尔的夏天——致雅克·厄尔贡
▷无史之城旅行指南
▷荒漠——致让·格勒尼耶
▷讽刺
▷是与非的间隙
▷魂之死
▷生之爱
▷谜语
▷到海上去——船上日记

连续五日的大雨不停冲刷着阿尔及尔,最终连海水也被浸透。阴云密布的天穹仿佛永不枯竭,黏稠的暴雨倾泻而下,笼罩着整个海湾。海水如同吸饱水分的灰色海绵,在模糊的海湾轮廓间肿胀起伏。但在绵密的雨幕下,海面却近乎凝滞。偶尔,一道难以察觉的暗涌会使海面升起浑浊的雾气,飘向那些被雨水浸透的环城大道下方的港口。整座城市的白墙都在渗水,蒸腾起另一重雾气,与海上的水汽交融。无论转向何方,呼吸间尽是水汽——空气似乎成了可饮之物。
我行走在这片被雨水吞没的海边,等待着——12月的阿尔及尔于我仍是夏之城。我逃离了欧洲的黑夜,逃离了寒冬的面容。可这座夏之城也已笑靥尽失,只留给我一个个佝偻发亮的背影。入夜后,我躲进灯火刺目的咖啡馆,在那些似曾相识却叫不出名字的脸上,读出了自己的年岁。我只知道他们曾与我共度青春,而今青春不再。

——《重返提帕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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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访青春故地,妄图在四十岁时重温二十岁时的挚爱或狂喜,实属疯狂,且往往要付出代价。但我对此心知肚明。战争岁月终结了我的青春,战后不久,我便曾回到提帕萨。我想,当时是希望重获那份难以忘怀的自由吧。二十多年前,我确实在那里度过了无数个清晨——徘徊于废墟间,呼吸苦艾的芬芳,倚靠滚烫的石头取暖,寻觅那些熬过春天却转瞬凋零的野玫瑰。唯有正午时分,当蝉鸣也被烈日击溃,我才逃离那吞噬万物的贪婪光焰。深夜里,有时我睁眼躺在星河倾泻的天幕下。那时,我真切地活着。十五年后,我重访故地。距浪花几步之遥,穿过长满苦木的田野,沿着被遗忘的城市街道行走,在俯瞰海湾的山坡上,我依然抚摸着那些黄褐色的石柱。可如今废墟已围上铁丝网,仅能从指定入口进入。据说出于道德考量,夜间禁止游荡;白天则会遇见持证的看守。那日清晨,整片废墟恰逢大雨滂沱。
我迷失方向,在湿漉漉的荒原上踽踽独行,至少试图找回那种至今仍忠于我的力量——当认识到某些事物无法改变时,它助我坦然接受。是的,我既不能让时光倒流,也无法让世界重现那张我深爱却早已消逝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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