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快乐的时光。我平生第一次发现躺在床上那么怡人。整日在床上躺着,生活却可以变化万千,你竟可以找到那么多要做的事,简直匪夷所思。我欣于独处,我的房间有一面硕大的窗,敞开着,开向冬日斑斓的星夜,那予人以安稳、淡泊、自由之感,让人回味不尽。静寂是迷人的,仿佛无限的空间都汇入其中,我的灵魂唯与星汉相伴,似乎当得起任何奇遇。我的想象力从未如此活跃过,宛若一叶轻舟,张满帆,乘着微风疾驶,单调的日子倏尔飞逝,快得不可思议。只有一处激荡人心,那就是我读的书和我的沉思。我离开床,黯然神伤。
我的病情渐渐好转,白天有时间和病友们混在一起,那时,我仿佛进入了一个奇异的世界。那些人,有的已经在疗养院住了好多年了,就跟我在南太平洋诸岛上见到的那些人一样,各有各的独特之处。疾病以及异乎寻常的、与世隔绝的生活以奇怪的方式影响了他们,扭曲、强化,抑或败坏了他们的性格。就像在萨摩亚或是塔希提,人们的性格被慵懒的气候和陌生的环境败坏、强化抑或扭曲了一样。我认为,在那家疗养院里,我多了对人性的了解。若是没去那里,我想必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