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https://shimo.im/docs/473QMy6aQyu2my3w/」
本书是我的散文选集,大部分来自同名波兰语文集。从某种角度说,它可以被当作一本旅行指南,通向由不知名的“另一个欧洲”所滋养的文学意识。我选择用立陶宛大公国古老首都那些街道的画面充作引子。随后的两篇对话需要几句注解:托马斯·温茨洛瓦是一位杰出的立陶宛语诗人,曾是持异见者,现在在耶鲁教书。不久以前,我们一起出现在波兰克拉科夫雅盖隆大学的大讲堂内,面对约两千名学生,讨论民族主义可能会成为波兰与立陶宛和谐共存的障碍。他站在了亲波兰的角度,而我是亲立陶宛的。
——「前言」
今天的人写诗太过晦涩迂回了,仿佛不明白一切水落石出时,诗的意义在于为我们的共同命运命名:我们都是帕斯卡笔下被打入地牢的人。我希望人们注意到,这里引用的诗作里绝无当代虚无主义思想中那种世界的贬值。瓦特不是虚无主义者;也就是说,他不会贬低现存事物的价值,不会因为主体(我,我们,他们)被迫受难而对现存事物施加报复。他的诗中永远存在自然、建筑、艺术品、人生乐事和一代代人幸福常新的辉光——那是一种虽然个人或集体的命运让我或我们无法尽享其乐,却依然不受污染的光彩。我认为这正是瓦特诗作的成熟之处,让他有别于一干沉浸于自怨自艾而不自知,还假托人类之名审判上帝的人——从智识水平看,这是一种只适合十四岁孩子的消遣。正是受难者瓦特的哀诉——因为它太个人化了,太明显地依附于特定的“我”或“我们”——使他免于使用那些非个人的概括形式(人走着,人活着,人包括,人不包括,诸如此类)和伪哲学。我认为,他对现实的崇高表达敬意和惊叹的小随笔可以算作他最伟大的成就之一;它们像是钢笔速写,如《在酒吧,塞夫尔——巴比伦站附近》(“In a Bar,Somewhere near Sèvres-Babylone”)——但这首诗的技法华丽又精妙,而我保证过要从最简单的开始谈起。引用相对较短却毫不逊色的那一类就够了。在《歌》中,瓦特用一句格言证实了我刚才“用主观表现客观”(与那些喜欢泛泛而谈地书写愤慨和厌恶的诗人正好相反)的说法。这句典出安德鲁·兰《荷马与人类学》的格言是这样的:“最客观的艺术,本质都是干净的。缪斯是一群少女。”紧接着是一处从我熟悉的观景点看到的风景,在格拉斯附近的梅斯吉埃尔(La Messuguière),一个作家聚居地:
多么美,肺部
呼吸急促。手还记得:
我曾是一只翅膀。
蓝色。金红色的山巅。
那片土地上的女人——
小小的橄榄。在一只宽大的茶碟上
一缕缕烟,房屋,牧场,道路。
路的交错,噢,人类至善的
辛勤。多么炎热!树荫的奇迹
复归。一个牧羊人,绵羊,一只狗,一头公羊
都笼罩在镶金的钟下。橄榄树
在扭曲的仁慈中。一株柏木——它们孤独的牧羊人。一座村庄
坐落于卡布里悬崖之上,受瓦顶
庇护。还有一座教堂,它的柏木和牧羊人。
年轻的日子,年轻的时代,年轻的世界。
鸟儿在聆听,专注地沉寂。只有一只公鸡
在下面的斯贝拉塞德村里打鸣。多么
炎热。葬身异国是苦涩的。
活在法国却很甜美。
——《漫游者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