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喜剧通论——形式的喜剧性和动作的喜剧性——喜剧的张力】
喜感通过一些不易察觉的阶段,从一个形式到另一个形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进行着奇特的形变。我们并不会轻视观察到的任何东西。或许通过这样持续的接触,我们可以获得比理论定义更灵活一些的东西——一些实际的、亲密的认知,就像从一个交往许久的朋友那儿获取的那样。或许我们还会无意间发现一些有用的认知。喜感即使在它最偏离正轨的表现当中,总也有它一定的道理,喜感带有一定的疯狂的意味,但它的疯狂总也会根据一定的方式,喜感也带有梦幻的性质,但在梦幻之中却能唤起一些能为整个社会立即接受和理解的幻象。喜剧的幻象怎能不告诉我们人类想象力,特别是社会性、集体性和大众性想象力的工作方式呢?既然它源自现实生活,与艺术相关联,它又怎能不对艺术和生活本身有所启示呢?
这里,某种模糊的本能使即便从未受过教育的人也会感到心理学的某些最微妙的结果。众所周知,在催眠中,我们可以用简单的暗示来引起被催眠者的错觉。我们对他说,一只鸟停在他的手上,他就会看见这只鸟,甚至会看到这只鸟飞走。但是每个人对暗示的接受程度并不相同。通常来说,实施催眠术的人需要逐步用拐弯抹角的方式,才能把暗示安插到被催眠者的脑海中。他首先从被催眠者真正看到的物体出发,然后他会努力把这种感受一点一点模糊化,然后一步一步地使他想要用来制造错觉的物体的精准形状从这种模糊的形象中脱离出来。有些人快睡着时会看到一大片一大片五颜六色、流动变幻、形状不一的东西出现在视野中,然后不知不觉中慢慢变成固定形状的东西,正是这样的过程。所以,从混乱到清晰的逐步演变过程就是绝妙的暗示方法。我相信我们可以在很多具有喜感的暗示的深处找到这样一个过程,尤其是有些粗俗的喜剧,其中,人变为物的转化过程好像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进行。有些过程则更为隐秘,比如那些诗人所用的手法,但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尽管他们或许没有意识到。我们可以用某些韵律、韵脚和谐声的办法,让我们的想象力坐进摇篮里,在有规则的摆动中,让它乖乖地接受所暗示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