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佩兰西塔在马德里有个长枪党男友,此刻生死未卜。她向我讲述她的爱情、她的苦恼,甚至还有她那些热恋少女的噩梦,好像我是她的长姐,又好像我们爱着同一个男人一般。我尽我所能安慰她:“别着急,孩子,一切都会好的。这场荒唐的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你会和你的男朋友手挽着手来看我新作品的首场演出。”她破涕而笑,问我现在正写些什么。“所多玛与蛾摩拉在全能上帝怒火下的毁灭,以及罗得和他的女儿们对乱伦的发明。”“天哪,真吓人!这部剧会比《耶尔玛》还凶残。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看到你写一部戏剧,让人们相爱,结婚,生下天使般美丽的孩子呢?”她问我,仍微笑着,用一方刺绣手帕擦干眼睛。“永远也看不到,埃斯佩兰西塔,因为人们已经忘记爱,忘记结婚,忘记生下天使般美丽的孩子。他们只能依照他们自己的形象,生出怪物和小丑。”“也许你说得对。”这会儿她严肃地赞同了。之后,她拿走咖啡杯碟,吻我的脸颊同我告别,匆匆地走了。我们再见面是在下午,格拉纳达遭到轰炸的时候。堂娜埃斯佩兰萨·罗萨莱斯大声呼喊我和她的姐妹,叫我们都躲到底层去。我们躲到一间满是雕花立橱和刺绣画的小厅里,挤作一团。在爆炸的巨响和警笛无休止的尖叫里,女人们或祈祷,或啜泣。我想起从前的怯懦,惊恐于我现时的镇静。两天后,《理想报》报道,作为对空袭的公平报复,又枪决了十五个随机选出的囚犯。同一份报纸上的另一则简讯则登载了多名俘虏对最近一次轰炸波及阿尔罕布拉宫的抗议。抗议呈给尊敬的辖区司令阁下(“但愿所有的西班牙人都有此同感,但愿为了西班牙,无辜的鲜血不再流淌!阁下万岁!”),其中一个签名者是我的妹夫马诺洛。我由此得知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