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莎姨妈出现在我身边,苍白如死者,像从墓中复活。她努力朝我挤出一个悲伤的微笑,牙齿又白又大,似一头羊羔的牙。她抓起我的一只手,好像我是她从未有过的儿子,诞生为人的那一瞬间就从世上消逝。
“孩子,现在我们祈祷吧。”
她让我跪在她身边,面朝耶稣圣心像。耶稣圣心像罩在玻璃罩下,挂在衣橱上方,衣橱里堆放着沁透平原榅桲香气的床单。我闭着眼,断断续续听见她念诵万福玛利亚的声音;然而,我却无法凝神去做从小就熟悉的祷告。倘若我祷告,我就会犯下对一名信徒和一位作家而言最重的渎神之罪:妄称上帝之名,或妄称人之名。在凝聚着我存在理由的暗室中,我很想见到我的父母。但却又有另一部分的我,沉默无名、总是反对我最热烈愿望的那一部分,将他们的面孔从记忆中拭去了。我反而见到了伊格纳西奥·桑切斯·梅希亚斯,他正如我在挽歌中所写的那样,流着鲜血,化作幽灵,在满月下登上荒弃斗牛场的台阶。我独自一人在斗牛场中,知道自己还活着,因为我重又感到恐惧,纵使这时我并不清楚恐惧的缘由。我喊他的名字,他微笑着转过身。“你当初不愿来诊所看望我,未来我们在人间、在地狱都不会再相见。”他朝我喊道。我再次高喊他的名字,因为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他爽朗地大笑起来,回答我:“至少我得到了我选择的死亡。我不想让我的孩子经历的那种死亡。(‘孩子,为了你我愿意付出一切,甚至包括你的母亲,你的弟弟妹妹!愿上帝宽恕我吧!千万要小心!我绝不能没有你,不能,不能!’)而你却会得到他人强加于你的死,因为在这个无耻而不幸的国度,谁不选好自己的死法,就会死在蠢货们的手上。愚蠢是我们的免罪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