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知道您会捍卫对我的记忆。”他终于开口说,而后蹒跚着跑下楼梯,穿过院子,出了古尔德府。在街上,他保持着快速的步伐,敏捷地一瘸一拐往前走,腋下夹着一个医药盒。大家都知道他疯,没有人干涉他。在朝向海的城门下,越过荒芜的、布满灰尘的平原,平原上散布着低矮的灌木丛,他看到一英里多远的地方,海关巨大丑陋的模样,还有其他两三座建筑,它们构成了当时的苏拉科港。在南边很远的地方,有一片棕榈树林种植在港口海岸曲线的边缘。远处山脉的山峰,在东方逐渐加深的蓝色天空中,失去了它们可以辨认的清晰形状。医生快速走着。一个黑暗的阴影似乎从天顶落在他身上。太阳落下去了。希格罗塔山顶的雪在短时间内继续闪耀着它反射的西方的光辉。医生沿直道走向海关,看上去很孤单,像一只折翼的高脚鸟跳跃在黑暗的灌木丛里。
紫色、金色和猩红的色泽映照在港口清澈的水面上。陆地的一条长舌,笔直如墙壁,延伸进海里,杂草丛生的堡垒废墟在它上面形成了圆形的绿色土丘,从内岸清晰可见;这条长舌,关闭了港口的环线。港口之外,平静的海湾以更大的规模渲染着色彩的辉煌,是一种更为阴郁的壮观。巨大的云团填满了海湾的顶端,在它灰色和黑色卷绕的皱褶里,有长长的红色污迹,犹如沾有血迹的浮幔。三座伊莎贝尔岛,在混淆着海天的巨大平静里,轮廓清晰,被云遮暗,看上去好像悬浮在空中,是紫黑的颜色。微波仿佛朝沙滩抛掷着小小的红色火花。沿着地平线,玻璃般带状的水域发出了火红的光,仿佛火和水在巨大的海床上被混合在了一起。
终于,海和天在世界的边缘,在燃烧的接触中,拥抱在一起,睡着了;它们的快速燃烧,熄灭了。水中的红色火花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黑色浮幔上的血迹,而黑色浮幔覆盖着平静海湾阴郁的顶端。一阵微风突然吹起,让生长在堡垒被毁坏的土方上的灌木丛发出很重的沙沙声,之后便消失了。诺斯托罗莫从十四个小时的沉睡中醒来,在高高的草丛中他藏身的地方站起了身。他站在齐膝的绿色叶片柔声的波动里,就像刚出生到这个世界上的人,一脸迷失的神情。英俊、强健、丰满,他把头向后一仰,张开双臂,拉伸一下自己,慢慢转动着腰,悠闲地、低吼着打一个哈欠,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如同一头出色的没有意识的野兽,在醒来的时刻,自然而无邪。然后,在突然稳定下来的目光里,人出现了;他的眉头不自然地皱起,目光从下面射出,什么也没盯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