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斯瓦比亚(Swabia,在德国),人们也认为,通过适当谨慎的措施,能够迫使魔鬼在圣诞节夜里送来一袋蕨孢子。不过在圣灵降临节前四周内,以及整个降临节期间,必须注意不要祈祷,不能去教堂,也不得使用圣水,脑子里必须整天装着邪门歪道的想法,热切地盼望着魔鬼能帮你获得金钱。做好这些准备之后,等到圣诞节夜里十一点到十二点钟的时候,就到人们舁送尸体去教堂的十字路口站着,在那里会遇到很多人,其中不少人早已死亡,并且已经殡葬过了——他们也许是你的父母或祖父母,或者是老朋友和熟人——他们会停下来招呼你,问你:“你在这儿做什么?”小妖精们会围着你跳跃或舞蹈,试图引你发笑。如果你笑了,或者哪怕只发出一点点声息,魔鬼马上就会把你撕成碎块。如果你默不作声,安静严肃地站在那里,等那些鬼魂过去以后,就会有一个穿着像猎人的人走来,那就是魔鬼。他会送给你一个装满蕨孢子的锥形纸袋,你一辈子都得把它收好,要随身携带。它能给予你能力,每天做出的工作相当于二三十个普通人与你同时做的工作,这样你就会变得富有起来。不过很少有人敢于接受这一严峻的考验。
在希罗普郡(Shropshre,在英格兰西部)的普维尔伯奇地区(Pulverbatch),人们还记得古时候橡树在仲夏节前夕的夜间开花,天亮就萎谢,姑娘若想知道自己将来的婚姻如何,只消夜里在树下铺一块白布,第二天早晨她就会在布上发现一小撮灰尘,那就是橡树花的全部残遗。姑娘把它收起来,放在枕头底下,未来的丈夫就会在她的梦中出现。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这一现即逝的橡树花大概就是具有金枝性状的槲寄生。
下述的观察证实了这一推测:在威尔士,姑娘也在仲夏节前夕采一根槲寄生小枝,用上述同样的方法放在枕头底下,以引致预兆未来的梦。她们用白布承接想象中的橡树之花的做法,跟德鲁伊祭司们用白布承接用金色镰刀割断的橡树上的槲寄生的做法完全一样。
这些想法可以部分地说明,为什么维吉尔要让埃涅阿斯在进入阴暗的地府时,随身携带一枝闪闪发亮的槲寄生。诗中描写在地狱门前密布着一片绵亘浓郁的森林。这位英雄在两只野鸽的引导下,曲曲折折地逐渐走进那远古森林的深处,直到他透过树荫看到,远方闪烁的金枝的光辉照亮着他头顶上高悬的错综缠结的枝条。如果人们认为深秋时分枯黄的槲寄生含有火种的话,那么对于一个在阴间孤独漫行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金枝更好的东西可以拿在手中呢?它既能照亮足下的道路,又能当作护身的杖棒,带着这样一根金枝走在充满艰险的征途上,就可以勇敢地面对一切阴森可怖的幽灵。因此,当埃涅阿斯走出森林,来到那条蜿蜒流向阴间沼泽的冥河的岸边,凶暴的摆渡人拒绝让他乘船时,他拿出怀里的金枝高高举起,那摆渡人一见马上就畏缩了,乖乖地请他登上那摇摇晃晃的渡船。由于他是活人,小船不堪重负而沉入水底了。直到现在,人们还相信槲寄生可以防御妖巫和妖精。
古老的异教圣诞柴仪式,今天在欧洲再也没有像塞尔维亚那里保存得那么完好的了。圣诞节前一天的凌晨,每户农家都派出两个最年轻力壮的男人到最近处的森林里砍一棵小橡树扛回家来。他们到了森林里首先简短地祷告一番,或者在自己身上画三次十字,然后往选中的橡树上撒一把麦子,说一声“圣诞快乐”。接着就把它砍倒,要小心地恰好在太阳出现在东方地平线时,让树身向着东方倒下。如果树身倒向了西方,那便是这家房子和房主人在未来一年中最不吉利的预兆。如果树身倒下时被另一棵树挂住了,那也是不吉利的。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定要把砍倒的橡树身上最先落下的碎片带回家中收藏起来。树干要锯成两到三段,其中一段要特别长些。一位妇女从屋里拿出一张摊平但未发酵的面饼,在那较长的橡树段上掰碎。这几段橡树暂时就靠在屋墙边,每一段都叫作圣诞木柴。
我们受到的哲学教养,是剥离本质个性,将未知因素简化为我们可以感知的井然有序的印象。在这种哲学教养下,我们很难站在原始未开化的人的地位来看待周围事物。同样的事物,在未开化的人看来便成了鬼神的形象或鬼神的事迹。多少世纪以来,曾经围绕在我们周围的神鬼大军,在科学权杖的驱逐下一步步地退离了我们:从炉灶和住宅,从圮废的地窖和爬满常青藤的古城堡,从魔鬼出没的沼泽和人迹罕至的池沼,从迸发闪电的乌云和衬着银月的云彩或西天火烧似的片片晚霞,远远、远远地退离了我们。它们甚至从它们在天上的最后据点退离了我们——那蓝色的苍穹已不再是遮掩天国荣耀、不使凡人得见的屏障,只有在诗人的梦幻或夸张的激情修辞中,才能瞥见隐退的鬼神旌旗的最后飘动,听到它们无形翅膀的拍击声、它们嘲弄的笑声或由强转弱渐渐在远处消失的天使的乐声。
公元十三世纪上半叶,在桑瑟尔(Schönthal,在德国)主持西多会修道院的理查姆院长,经常持续地感觉有许多魔鬼在他周围出没。即使生活在拉布拉多(Labrador,加拿大一个省)冰雪覆盖的海岸线上的爱斯基摩人、圭亚那(Guiana,南美洲国家)闷热森林里的印第安人,以及孟加拉丛林中的印度人,也没有谁具有理查姆院长那样的感觉。理查姆院长在他所著的《玄怪录》(Revelations)那本怪书中,陈述了他每日每时遭受的魔鬼的侵扰,尽管他没听见也没看见那些魔鬼。他把他肉体上的不适和精神上的虚弱全部归罪于魔鬼的侵扰。如果他觉得易于激怒,他就确信那是魔鬼在作祟;如果他的鼻子上出现了皱纹,或者嘴唇耷拉下来,他便以为那一定又是魔鬼搞的把戏。如果他咳嗽,流清鼻涕,大声清理嗓子,咳出痰来,也都来源于超自然的神灵和魔鬼之所为。
中西里帕斯的托拉查人非常惧怕狼人,即有能力把自己的灵魂变成诸如猫、鳄鱼、野猪、猿、鹿和水牛等动物的人。这些动物四处流转,贪吃人肉,尤其是人肝,而它们的原身却在自家床上静静地熟睡着。这些人要么生来就是狼人,要么就是由于感染而变成狼人。因为只要与狼人稍一接触,即使接触了狼人唾液碰到过的任何东西,就足以使最无辜的人变成狼人。甚至头沾着狼人的头靠过的任何东西,也绝对会使其人变成狼人。对于狼人常处以死刑,但是这一判决须待被告获得公正的审判,其罪行经神裁法确实证明之后方予执行。这种神裁的做法是把被告的中指浸入煮沸的树脂中,如果被告的手指完好无损,便证明他不是狼人;被告的手指如果伤残,则证明他是狼人,便将他带到一僻静处剁成碎片。执行判决时,行刑者自然非常小心避免血溅到身上,因为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行刑者自己肯定就要变成狼人。他们把砍下的狼人头放在他的两条后腿间,以防他的灵魂复活继续为恶。
在南尼日利亚奥班(Oban)地区的埃科伊人(Ekoi)中,常常会听到有人说到某某人(或男或女)附在某某动物身上。那话的意思是说某某人具有变成某一特定动物的形象的能力。他们坚信,通过不断的实践,凭借某种遗传的奥秘,人能退出自己的身躯而换成一只野兽的身形。他们认为,除了赋予人生命的灵魂之外,每个人都还有一个可寄存于体外的灵魂,时时可以让它进入它所附着的“生物”的体内。当他希望他的第二灵魂离体漫游时,他就喝一服有奇异魔力的药,这种药传自远古,有些就藏存在古代专门准备为此目的而用的土钵中。人只要喝了这种魔药,他的第二灵魂马上就离开他的原身,从镇上飘然进入树林,而不为人们看见。在林中树阴下,灵魂安全地胀大起来,换上它所附的野兽的身形,它可能是大象、豹子、水牛、野猪或鳄鱼。自然,某人要变成的动物形象的种类不同,他所服的魔药也因之不同。要想用变成大象的药来变成鳄鱼,那是荒诞的、不可能的。
在保加利亚,牧民们受到一种叫作厄斯特瑞尔(Ustrel)的吸血鬼的侵害。厄斯特瑞尔是一个基督教孩子的灵魂。他在一个星期六出生,不幸在受洗礼之前就死了。在被埋葬后的第九天,他在坟墓里挖了一条道,从里面出来,袭击了家畜,整夜吸它们的血,黎明时便返回坟墓休息。过了十天左右,他吮吸的大量血液使他的体质十分强壮,能够跑更远的路程。因此,当他遇见大群牛羊时便不再在夜间返回坟墓休息、恢复精神,白天便寄寓在健壮小牛或公羊的犄角里,或在乳牛的后腿之间。那些被他吸过血的家畜当天夜里就死了。凡是他盯上的家畜,总是挑最肥的先吃,依次吃到一个不剩。待那些尸体胀大起来,剥去其皮毛,便现出被那怪物吮吸其血的青黑色伤口。一个晚上他就可以这样杀死五头乳牛,但也极少超过这个数字。他能够很容易地转变自己的形体和重量。
北美希达察印第安人相信每一自然物体都有灵魂,或者说得更准确些,都有幽灵。对于这些幽灵应当尊重或尊敬,但不都是一样的。例如,人们认为白杨——密苏里流域上游最高大的树——的幽灵具有才智,如能恰当地对待,会对印第安人的某些事业有所帮助。但是灌木和禾本科植物的幽灵则价值不大。春天,洪水暴涨,密苏里两岸部分河堤被冲决,一些大树被激流卷走。据说当树根还紧攀着大地时,树的幽灵就哭开了,一直哭到树干砰然倒入激流之中。从前,印第安人认为砍伐这样的一棵大树是错误的。当需要圆木干材时,他们就使用那些自己坍倒的大树。直到最近,一些容易轻信的老人还声称,他们同胞的许多不幸是现代人无视白杨生存权利之所致。易洛魁人相信,每一种树、灌木、植物和香草,都有自己的幽灵。他们的习俗是要对那些幽灵表示答谢。
在埃及可耕地的边缘地带,甚至尼罗河附近地区,到处可以看到优美的榕树,枝繁叶茂,亭亭玉立,真是沙壤中的奇迹。它们的葱茏翠绿与周围一片黄褐色的景观形成了强烈的对照,即使夏天正午的骄阳也透不过它们浓密的树阴。它们之所以蓊郁青翠,其秘密就在于它们的根部深深地扎入地下,伸进大河渗泄的涓涓细流之中。古时候,埃及各阶层的人们都尊奉这些树为神圣,定期向它们朝贡,进献无花果、葡萄干、黄瓜、蔬菜,并且由慈善的人们每日供奉用陶罐盛满的清水。天气酷热时,行人路过此处,便喝罐中的清水来解渴,然后向榕树祝祷致谢。赋予这些美好大树生命力的神灵通常藏身树内不为人见,有时也露出头部或整个身形,随即又缩了回去。刚果人在一些树的树根旁放好一些用葫芦装着的棕榈酒,供那些树在干渴时饮用。
深秋季节,爱斯基摩人居住的大地上空狂风呼啸,吹开了刚刚冻结的海面上的冰链,大片浮冰互相撞击着,碎裂之声砰砰不绝,相挤相挨,重重叠叠,又逐渐堆积起来。这时,巴芬岛的爱斯基摩人以为他们听见了栖息在充满灾难的空中的精灵的声音。死人的亡魂疯狂地敲着人家小屋的门,进去不得。如果有人不幸被这些鬼魂捉住,马上就会生病死去。一个无毛的巨犬的幽灵在追逐活着的狗,活狗一见了它就惊厥痉挛而死。无数的妖精全都出动了,它们竞相给爱斯基摩人制造疾病、死亡和恶劣天气,并且使他们狩猎无获。
所有这些前来侵扰的精灵中最可怕的是冥后塞德娜(Sedna)和他的父亲——爱斯基摩人死后都落在她父亲的手中。别的妖精都是从空中或水上前来,而塞德娜却是从地底下钻出来。因此,这正是巫师忙碌的季节。人们可以听见家家户户都有巫师在念经祈祷。他们坐在屋内幽暗神秘的地方念咒驱鬼,只有一盏微弱的灯光,昏黄朦胧。
最艰巨的任务是驱赶塞德娜,那是要最有法力的巫师去完成的。一间大屋内,地上盘着一卷绳子,绳子一端留着一个小口,代表一头海豹出气的洞。两个巫师站在小口旁边,其中一个手持长矛,好像正在注视冬天海豹出气的洞口一样;另一个巫师手拿钩线;第三个巫师坐在屋后面唱诵咒文,引诱塞德娜来到这里。这时,能够听出她正从小屋的地底下走过来,还沉重地喘着气。很快她便从小洞中冒了出来,接着便被钩住了。她怒气冲冲连忙转身逃走,身上拖着钩线。那两个巫师尽力拉住钩线往回拖。斗争非常激烈。
最后,她拼命奋力一挣,终于挣脱了钩线,逃回她的住处阿德里芬(Adlivun)去了。巫师们从小洞抽出钩子,上面溅满了鲜血。他们骄傲地向人们展示那钩子,证明自己的本领多么了不起。就这样,塞德娜和其他妖精都被赶走了。第二天,老老少少都来参加盛大集会,庆祝这件大事。但是,他们仍须小心在意,因为受伤的塞德娜暴怒未已,如果发现屋外有人,就会把人捉住。因此,人人都在头巾外面戴上护符,以免受她侵害。那些护符都是用他们出生后穿的第一件衣服做的。
某些形式的巫术的一个重大优点是它在施术者身上施术,眼看着施术者痛苦万状,而病人的疾病、苦痛与不便全都痊愈了。例如:法国珀奇(Perche)地方的农民以为病人之所以持续地呕吐痉挛,是由于(如他们所说的)胃在腹内脱了钩掉下来所致。因此,便请医生来将它复还原位。听说了病人的这一症状之后,医生立即做出极其可怕的扭曲动作,使自己的胃也脱钩。做到这一步之后,接着又做出另一系列的扭曲动作和愁眉苦脸的表情。这时候,病人便相应地感到病痛解除了,还付给医生五个法郎的费用。
同样,达雅克人的巫医被人请去治病,一到便躺下来,假装死了。于是他便被当作尸体,用席子裹着,抬出屋外,放在地上。大约一小时后,另一位巫医赶来,解开这假装的死人,把他救活。随着假装的死人的复苏,真正的病人同时也痊愈了。
古代的人们认为黄疸病人如果仅仅盯视一只石鸻,而那石鸻也紧紧盯着他,他的病就好了。普鲁塔克指出:“这种鸟的本性和气质就是这样,它能够通过目光使这种病像光线似的从病人身上射出并进入它的体内。”贩卖小鸟的商人们深知石鸻的这一宝贵价值,每当得到一只石鸻到市上出售时,总是仔细地把它遮盖起来,以防黄疸病人偷偷注视此鸟,不花分文就治好了病。石鸻的可贵之处,不在于它的羽毛颜色,而在它那双金黄色的大眼睛。如果此鸟不能逃过人们把它误认为一丛黄色苔藓的观察,其原因就是它那双金黄色大眼睛最容易引起搜寻者注目。而由于害怕被人发现,它总是喜欢畏缩在地面沙砾之中。它的淡褐色羽毛与沙砾的颜色浑然一致,只有有经验的捕鸟者才善于捉到它。
澳大利亚中部土人想要蓄起胡须时,也采取与此同样简单有效的做法。他们用带尖的骨头戳刺下颌,然后用一根魔棒或磨砖在颌上细心地拍打。后者代表长有很长的胡须的一种老鼠。这些长须的特性自然会转入这些代表长须的魔棒或磨砖,因而也就很容易地转移到其人的下颌上,从此便长出浓浓的胡须,很是美观。一帮土人杀死某个仇敌归来,恐怕仇敌的鬼魂在他们睡梦中进行报复,便各自在头发里插一节鼸鼠的尾巴尖子。因为鼸鼠是夜间活动的动物,彻夜不眠,人只要插一节鼸鼠尾尖在头发里,夜间便也清醒不寐了。
在澳大利亚中部的翁马杰拉(Unmatjera)部族里,人们用鼸鼠尾尖来实现与此相同的目的,并且把这种巫术感应的连锁更延伸了一节。一个男孩动过手术之后,孤单一人躺在丛林中养息,这时,不是这个男孩本人而是孩子的母亲头戴鼸鼠的尾尖,这样孩子夜里就会警醒,而免遭蛇蝎之类的伤害。
十九世纪初,沃尔特·司各特男爵在奥克尼群岛(Orkneys,在苏格兰北部)的斯特罗姆内斯(Stromness)地方访问过一位这样的女巫。他写道:“我们沿着陡峭而肮脏的小巷,攀登到高出市镇的山阜,俯瞰那美好的景色。这块高地上有一间破旧的小屋,里面住着一位年老的女巫,专靠卖风维持生活。每艘商船的船长都半开玩笑半真诚地付给这位老妪六个便士,向她买风。老妇人用水壶装满一壶水,把水烧开,便得来一场好风。她的形象很可怜,九十多岁了,干瘪得像一具木乃伊,身披一件土色的斗篷,跟她那死尸般的皮肤颜色很相配。她有着一双淡蓝色的大眼睛,鼻子和下巴几乎连在一起。她那鬼一样的诡诈表情,给人一种很像是巫术女神海克提(Hecute)的印象。”
暴风常被认为是一种邪恶的物神,可以恐吓它、赶走它或杀掉它。每当天空乌云密布,显示一场龙卷风就要刮来的时候,南非的巫师便赶忙走到一块高地上,把尽可能多的人紧急聚到一起。在他的指挥下,人们大声喊叫,并且模仿旋风扫过屋顶和林中树梢间的轰鸣呼啸声。然后,在一个信号下,大家又模仿出惊雷闪电霹雳之声。沉寂几秒钟后,又是更加尖厉刺耳震撼心扉的雷电撞击声,在空际摇曳,最后在巨大的悲号声中逐渐消失。巫师口中满含脏水向着迅速来的风暴喷去,作为对风神的威胁或挑战。群众的呐喊呼号则是旨在吓走风神。这场法事一直持续到那龙卷风刮向别的地方去或渐渐停息。如果龙卷风刮向别处去了,那是因为这位驱风的巫师比那种努力阻挡风暴的巫师的法力要大得多。
在爱斯基摩中部地区,如果风暴与恶劣天气持续太久,粮食缺乏,人们就采取这样的巫法来对付风暴——用海藻制成长鞭,拿到海滩上,迎着风吹的方向一边抽打,一边喊道:“塔巴(够了)!”每当西北风使海岸长期冰冻,食物开始缺少时,爱斯基摩人便举行一种仪礼来平息寒风。他们在海边燃起一堆火,男人们围着火堆念诵经咒。然后,一位老者走近火堆,用哄劝的口吻邀请风暴恶魔到火底下来暖暖身体。等到人们认为风魔已经下来时,那位老者便把在场的每个人所带的一小桶水逐一浇到火焰上,同时许多箭镞随即射向火堆。他们认为风魔遭到这样虐待之后,决不会再留在那儿了。为完满地达到这一效果,四面八方打响了枪声。一艘欧洲航船的船长也应邀向风放起大炮。
苏格兰高地夏天宁静的日子里,时常有旋风吹过,卷起尘土和稻草,却没有再引起一丝的微风。高地的人便以为是小妖精乘着那旋风经过,风中还夹带着男人、妇女、儿童或牲畜。她们便将自己左脚上的鞋,或头上的圆帽,或一把小刀,或一撮鼹鼠窠的泥土向旋风掷去,好让小妖精们撂下它们掳去的人畜。如果一阵狂风吹过,刮起了牧场上的饲草,布列塔尼(Breton,属法国)地区的农民便用刀叉向风投去,以阻挡风魔把饲草刮走。同样,奥塞尔岛(Oesel)上的爱沙尼亚人忙着收割谷物,大风吹起了尚未捆扎成束的谷穗时,收割者就用手中的镰刀猛烈砍风。日耳曼、斯拉夫以及爱沙尼亚的农民都仍保持着同样的向旋风投掷小刀或帽子的习俗,他们以为如果男觋女巫御风飞过,被小刀击中,刀上一定会沾染血迹,或者小刀嵌入巫觋的伤处,随巫觋一齐消失。有时候,爱沙尼亚的农夫追在旋风后面大声喊叫,用棍棒和石头向旋风卷起飞驶的尘土中投掷。
当我们在一丛丛槲寄生下悠然闲步或相互亲吻的时候,圣诞木柴吐出闪烁的火焰,圣诞树上彩烛摇红,乐师奏起了乐曲,一切像婚礼的钟声敲响时那样地欢乐。这时候,我们中间有多少人知道——如果我们真正知道的话,那么有多少人能够记得——这些槲寄生就是维吉尔笔下的“金枝”,埃涅阿斯就是拿着它而进入幽暗的冥间的呢?我们都满足于在圣诞节这一天忘记一切晦涩的学识和一切哀伤。幽灵鬼怪可能在幽暗中忧郁徘徊,或啁哳呜咽,妖巫们可能乘着扫帚柄在我们头顶上空来回飞掠,仙女与精灵可能在月光下轻盈地舞蹈,但是,它们都不能使我们感到恐怖。因为,我们正沉浸在梦寐之中——金色的美梦,比我们每天的现实生活更为真实的美梦之中。我们祈求能在梦中见到那往昔的幻想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