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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Осип Эмильевич Мандельштам,1891—1938)

一切都一样黑暗;
世上的一切
被我的手编织在一起;
于是,这不可分割的
被我操控的一体
我已经无力阻止——
纺锤啊。

——《我松手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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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令人厌恶的蟾蜍》

这些令人厌恶的蟾蜍
纷纷跳进茂密的草丛。
若不是死亡,我恐怕
永远不会知道我还活着。
你们怎么会注意到我,
尘世的生命和尘世的美?
不过她倒是提醒了我:
我是谁?我的理想是谁?

1909

《寂静的林中雪地》

寂静的林中雪地
响起你脚步的音乐,
仿佛缓缓移动的影子
你降临在冰冷的白昼。
冬天夜一般深沉,
雪如流苏高挂。
寒鸦在枝头栖息,
此生可谓见多识广。
迎面而来的梦
掀起腾空巨浪,
兴奋地击打着
刚刚结起的薄冰,
我灵魂的薄冰——
寂静中酝酿的薄冰。

1909?

《我在邪恶的泥潭中长大》

我在邪恶的泥潭中长大,
摇动芦苇发出沙沙响声。
我狂热,倦怠,温柔,
呼吸着被禁止了的人生。
我不为人知,沉没在
冰冷泥泞的居处栖身,
秋天一个个短暂时刻
用飒飒之声把我欢迎。
无情的凌辱使我幸福,
在梦幻一样的生活中
我偷偷地嫉妒每个人,
又偷偷地爱慕每个人。

1910

我这么贫穷,就像大自然,
我这么质朴,就像天空,
我的自由好似幽灵,
好似夜半鸟儿的嗓音。
我看得见没有呼吸的月亮
和比画布更寂寥的苍穹,
我接受你啊,病态而又
奇怪的世界,啊虚空!

——《听得真切——正在升帆》

《温柔的黄昏。严肃的朦胧》

温柔的黄昏。严肃的朦胧。
连绵的轰鸣。不绝的涛涌。
湿润的海风夹带着咸腥
用力击打着我们的脸孔。
一切都湮灭了。一切混合在一起。
波涛为海岸而大醉酩酊。
一种盲目的快乐进入我们体内——
我们的心由此而变得沉重。
黑暗的混沌震耳欲聋,
醉人的空气使人睡思昏沉,
巨大的合唱催人入梦:
长笛、短笛和定音鼓齐鸣……

1910

神的名,好似一只大鸟,
倏地飞出了我的胸膛。

——《我在雾中触摸不到》

《给阿赫玛托娃》

仿佛一位黑衣天使
你今天出现在我面前,
有一点我无法掩饰——
你身上有主的印记。
这是多么奇特的印记——
仿佛是上天的赐予,——
似乎是上天派定你
在教堂的壁龛里玉立。
任凭非此地的爱情
与此地的爱情融为一体,
任凭奔腾的血液
不会涌上你的双颊,
华丽的大理石的阴影
让你的褴褛更加扑朔迷离,
让领圣餐者的肉身更加赤裸,
却不能把不会发红的面颊遮蔽。

1914

《我们将在彼得堡重逢》

我们将在彼得堡重逢,
似乎我们把太阳葬在其中,
我们第一次从口中说出
极乐的、无意义的词语。
在苏维埃之夜的黑天鹅绒里,
在世界虚空的天鹅绒里,
亲人的眼眸还在讴歌幸福的妇人,
不朽的花朵还在绽放。
首都弓着身子,像只野猫,
一支巡逻队在桥上执勤,
只有凶恶的汽车在幽暗中驰过,
如布谷鸟般发出咕咕的啼声。
我不需要夜间通行证,
我不惧怕站岗的哨兵,
为了极乐的、无意义的词语
我得在苏维埃之夜祈祷神明。
我听见剧院轻微的簌簌,
少女“啊”的一声惊叫——
还有库普律斯手上
那一大捧不朽的玫瑰。
我们要在篝火旁取暖,排遣寂寞,
或许,百年匆匆而过,
亲人的手将收拾起
幸福的妇人们的轻灰。
某处田畦般的红色池座,
包厢里配有豪华的小橱柜,
一只带发条的军官人偶——
不是送给黑心肠和伪君子……
也罢,也罢,熄灭我们的蜡烛吧,
在世界虚空的黑天鹅绒里,
健硕的肩膀还在讴歌幸福的妇人,
而你不会见到夜间的太阳。

1920

星星好似盐在桶中融化,
结上薄冰的水颜色更黑,
死亡更纯,灾难更咸,
大地更真实,也更可畏。

——《夜间我在院子里洗脸》

【要想杀死我,得与我旗鼓相当】

《为了未来世纪响当当的勇气》

为了未来世纪响当当的勇气,
为了崇高的一代新人,——
我在父辈的宴席上被剥夺了杯盏,
被剥夺了欢乐和尊严。
捕狼的大猎犬朝我扑将过来,
可我就血统而言并不是狼:
不如把我像帽子一样塞进
西伯利亚草原裘皮大衣的袖囊……
以免看见一个懦夫,脚下的一摊烂泥,
车轮下一堆血淋淋的骨头;
为了让淡蓝色的北极狐彻夜
向我炫耀它们的原始之美,——
把我带走吧,在深夜,把我带到
叶尼塞河流淌和松树高可及天的地方,
因为就血统而言,我并不是狼,
要想杀死我,得与我旗鼓相当。

1931,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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