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夫·博纳富瓦(Yves Bonnefoy)〔诗歌〕
夜晚是美丽的风暴然后,对那些凌乱的身体而言夜晚是睡眠同谋般的默许。天亮了,孩子走进房间。早上,重要的是去理解梦里看到的果实何以是真的,而饥渴的人何以能够被抚慰。光线能静止,这就是幸福。我记得。这算不算是记得?或者是想象?轻而易举就能越过的:那边,“全有”与“空无”之间的界限。
——《仍在一起》
#CHATONLIVRE @reading
【裸足】
《银河》
朋友,这是在睡梦中?是的。我们推开的那条被单是群星。我伸出了胳膊。那是你的手吗?我怎么知道?你的脚碰到了我的脚。那是仙后座,不,是南门二,也不是,那是处女座。哦,拉着我的手。你是我的妹妹。以前是。这些世界在我们上方滑动。那是天穹的底。而这些小船还要更高!那么多行星、恒星。抓着我的手,我们一起上去。噢,你是一团火!也是它的镜子!当我还是个小女孩,晚上我时常凝望着天空。而你蜷缩在那里,像一只随时准备跳起的野兽。我问自己那是不是仙后座?万物皆在寂静中滑动。父亲与母亲走了,去了哪里?留下我独自一人。我一直在呼唤你。我们踏上的小路是天空,我赤着脚在上面奔走,石子把我硌得生疼。看!一些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物件高竖在他们的小船上。他们握着这些钩竿,将它们伸进如同光的事物里。这些钓竿掠过正在飘游的我们。它们轻抚你的肩膀。不,不要这些物件!我在怀中抱着裸露的你。而这是生命的中途。
别害怕,我的朋友,让我们重新睡去。为什么要臆想那些世界的存在呢?但你存在!不是吗?我怎样知晓自己是否存在?我们走到外面去了,的确,我们走进了牧场,天开始下雨。而有时落在草地上的是冰雹,泪水则是融化的冰雹。我听见了响动,我猜葡萄的收获季已经开始!到窗边来,我们看一会儿,会看见的。我的脚,哦,不经意地触到了窗下的踏板。你让我如此心动。而我,我在床上紧挨你坐着。早晨很好,不是吗?我的赤脚触到了一块冰冷的石板。
——《裸足与物体》
他们在人群中远远地看见彼此,他们的相认只是凭借目光,他们相邻而坐,倾听那一晚崇高的音乐。作品已熟知了他们两个,它说话,对他们不敢成为的对象诉说,它牵住他们的手,为了把那些手变成感激、分享与渴慕。思想从交叠的手中滋长,音乐的穿透力便更进一层,它愈发成为真实,单纯的真实。就像一条船,他们紧挨着的身体被即将分娩的炽烈轻轻抬起,黎明近了,他们的第二个白昼即将破晓。
——《音乐与回忆同在》
将从他们身上诞生的是一个嗓音,它将从物质中挣脱像胚芽挣脱种子,一声尖叫将骤然变得比尖叫更多,成为一句话语。无限并未被延展,却成为了深度,是一个生命降临的地方,当它献身于另一个生命的绝对,是光在夜晚诞生于他们缠绕的手。而音乐曾为他们指明光长眠的所在,在哪棵树梢哪个巢穴,仍在沉睡。音乐是欲望的女儿,欲望走向她,她握住欲望的手,把额头放进它们极度狂热的、已变成思想的凹穴。
身体喜欢另一个身体的静谧,黎明前的数个小时,它几乎隐形却比可见者更多,它是呼吸精神的无限均匀的呼吸。我将精神命名为这种知识:它醒来当唇与唇在一只手的静谧中结合,一只手在昏暗的光中找到另一只手不知道是否依然有夜色笼罩或者这是不是近岸的海浪浪越来越大,让这里完全变成融合的唇的海洋。仿佛大地正撼动它的锁链,一条船碰触另一条船的侧翼,两个身体在不再延续的时间中滑动。
泉水只剩下它的嗓音,叶簇只剩下它们的嘈杂——当夜晚到来。我们踏上这条路,想徒劳地为曾经存在的东西找到新的起点。是音乐的同情牵着我们的手,把我们一步步引向高高草丛的潮湿中,它们遮蔽了那遗失了的此处。不复存在的东西,正是我们此刻所是的,“显现”依然复活在它身上也依然被我们拥有的词语渴求着。仅仅是声响?还有声响的和弦,又是一个地点,一个我们身上的地点,以及记忆和欲望,最后归于同一种平静。
我们曾说过?但言说,就是傍晚一层层叠加在世界上空的云。
重回小路吧!它通往黑夜?我们身上的夜已闭上眼睛,听,天空在变。
是真的,我的朋友,当一切都消失有些东西还持存。我们的手指交织在一起触摸着琴弦,在不可见之中。我们的回忆和欲望,将它们唤醒。什么是音乐?是岛的紧迫性:那座既“存在”又不“实在”的岛。找不到的岛,在思想里流浪,突然瞥见的岛,几乎在岸边。它对我们说:我是你们的另一个世界,我会彻夜照顾你们,黎明时,我会裸身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我存在,我不存在。恰是我的不在绽放出我在你们身侧的驻留。你们将睡去,我在你们内部,我守候。
在峰顶,天空可以是一朵玫瑰。它是雪。或者是那个孩子精神在数个世纪里一直渴求的孩子。最后的声响将他搂在怀里,除了他微弱的喘息,什么也听不见,声音死去,歌曲早已孕育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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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
朋友,这是在睡梦中?
是的。我们推开的那条被单是群星。
我伸出了胳膊。那是你的手吗?
我怎么知道?
你的脚碰到了我的脚。那是仙后座,不,是南门二,也不是,那是处女座。哦,拉着我的手。
你是我的妹妹。
以前是。这些世界在我们上方滑动。
那是天穹的底。
而这些小船还要更高!那么多行星、恒星。抓着我的手,我们一起上去。
噢,你是一团火!也是它的镜子!
当我还是个小女孩,晚上我时常凝望着天空。而你蜷缩在那里,像一只随时准备跳起的野兽。我问自己那是不是仙后座?万物皆在寂静中滑动。父亲与母亲走了,去了哪里?留下我独自一人。
我一直在呼唤你。
我们踏上的小路是天空,我赤着脚在上面奔走,石子把我硌得生疼。
看!一些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物件高竖在他们的小船上。他们握着这些钩竿,将它们伸进如同光的事物里。这些钓竿掠过正在飘游的我们。它们轻抚你的肩膀。
不,不要这些物件!
我在怀中抱着裸露的你。而这是生命的中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