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大学 之 主诗集
○未知大学 之 安特卫普
●未知大学 之 浪漫主义狗
○未知大学 之 三
『来自作者继承人的说明』
我们决定出版《未知大学》是出于对波拉尼奥的深切尊重,他十分珍视自己的诗作。同时,也是因为我们在整理文件时发现,这部诗稿已定稿—附有目录、创作日期说明及出处—由波拉尼奥本人整理完毕留待出版。
当前版本完全遵循我们掌握的手稿(只根据电脑中的版本做了极少的修订)。波拉尼奥自己标注日期为1993年。那是工作和奋斗的岁月,但更是写作的岁月:
我的文学道路
阿纳格拉玛(Anagrama),格里哈勒博(Grijalbo),“行星”(Planeta)退稿,可以肯定阿尔法瓜拉(Alfaguara),蒙达多里(Mondadori)也一样。穆什尼克(Muchnik),赛伊克斯·巴拉尔(Seix Barral),“命运”(Destino)说不……所有的出版社……所有的读者……
所有的销售经理……
在桥下,雨中,一个黄金机会
看到我自己:
好像一条蟒蛇在北极,但还在写。
在一个傻瓜的国度写诗。
膝盖上抱着孩子写。
写着写着到天黑
千万个魔鬼轰然降临。
魔鬼必将把我带下地狱。
但还在写。
1990年10月
(该诗未发表,和《未知大学》里的几首诗同收在一个本子里。)
卡洛琳娜·洛佩斯
一场梦之后(我在梦里推演前一天看过的电影)我对自己说秋天只能是金钱。
仿佛脐带是把你与姑娘和风景连接的金钱。
我永远不会有的金钱,用排斥把我变成隐士,荒野中的人物突然脸色苍白。
“这里可以成为我的地狱。”万花筒伴随年日的倦怠沉着转动。对她而言,最终,没有地狱。仅仅是不愿住在这儿。简单的解决方式引导我们的行动。情感教育只有一句口号:不难受。那脱离的可以称作荒野,表面像人的石头,地质构造学的思想者。
被条纹分割的屏幕展开,是你的眼睛展开在条纹周围。荒野研究天天展开,就像“涂抹”这个词。一道被涂抹的风景?一张前景中的脸?两片吐露其他词语的嘴唇?
——《赫罗纳秋天散文》
天堂,有些时候,出现在万花筒的总体排列中。一个充满灰色斑点的垂直结构。如果我闭上眼,在我脑子里会有无数头盔的闪光起舞,长矛林立的平原颤抖,你把那称作煤玉。同样,如果我除去戏剧化的效果,就会看见自己走过电影院广场去往邮局,在那里一封给我的信也没有。
不用奇怪,作者光着身子在他房间中央走来走去。褪色的海报裂开就像他在头脑里汇集的词语。然后,几乎没有过渡,我会看见作者靠在屋顶平台上看风景;或者坐在地上,背靠白墙,与此同时隔壁房间里正在折磨一位少女;或者站着,在桌前,左手在木桌边缘,扬起视线望向场景外的一点。不管怎样,作者展开自己,光着身子无所事事,周围海报环绕,仿佛一声歌剧似的呼叫中,上演他在赫罗纳的秋天。
阴沉的黎明。坐在扶手椅上,手里一杯咖啡,还没洗漱,我按以下方式想象主人公:他闭着眼,脸色极其苍白,头发脏乱。他躺在火车道上。不。他只是把头靠在其中一根枕木上,身体其余部分在铁轨一侧,躺在灰白的乱石上。奇怪:他左半身给人的印象是梦中人才有的放松,而右半身却显得僵硬,漠然,像个死人。在这幅图画的上半部我能看出冷杉(是的,冷杉!)山坡和山丘上一组粉红的云,俨然黄金世纪的黄昏。
现在你滑向那计划。你来到河边,在那里点一支烟。街尽头,在街角,有个电话亭,那是街尽头唯一的光。你往巴塞罗那打电话。陌生女人接听。她告诉你说她不去了。你说“好吧”,几秒钟后,她学着你刚才的声调说“好吧”,你问为什么。她说周日要去阿雷亚,你说等你到巴塞罗那再给她打电话。你挂了电话,出人意料的冷风吹进电话亭,你正在想:“就像是自传。”现在你沿着弯曲的街道走着,赫罗纳的晚上会这么亮,你想着,只有两个清洁工在打烊的酒吧外聊天,街尽头一辆正消失的汽车闪光。我不该喝酒,你想着,我不该睡觉,我不该做任何事来分散注意力。现在你停在河边,埃菲尔建造的桥上,隐藏在铁架中。你触摸自己的脸。在另一座桥,名叫双唇桥的那座,你听见脚步声,但当你寻找时却看不见人,只听见某人走下阶梯时的低语。你想:“原来陌生女人无所谓,原来唯一不平衡的是我,原来我做了一个美梦。”你说的梦刚从你面前经过,在你同意暂停的微妙瞬间—因此你暂时变得透明,就像玻璃硕士—,梦见在桥的另一头出现,一群阉人,商人,教师,家庭主妇,赤身裸体在手心展示睾丸和切开的阴道。多奇怪的梦,你想。毫无疑问你想振奋一下。
在万花筒里,好像回声,回响着所有他曾经所是的声音,他称之为耐心。
耐心在第三次大战前的赫罗纳。
一个温良的秋天。
房间里她的气味几乎消散……
香水名叫“瞬间屠杀”……
一位名医已经为左眼动了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