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母大教堂被完全洗劫一空之前,圣像破坏者就已散布到城市各处,对三十座教堂和数不尽的修女院和隐修院下了手,这些地方曾是安特卫普的荣耀所在。他们找到胡贝图斯(Hubertus)、威利布罗德(Willibrord)、海特勒伊德(Geertruid)和巴沃(Bavo)的圣像,砍下它们的头颅,挖去鼻子、耳朵和眼睛,让那些头颅在过道上翻滚。门廊上到处都是被捣毁的雕像的碎片,残肢、断手、截断的躯体就像一个个被肢解的瘟疫受害者一般,等待着运尸车来将它们运走。修道院的图书馆被付之一炬,古代的插画手稿、弥撒书和圣歌书籍在火焰中熊熊燃烧。
又过了一天,安特卫普城完全成了一片带有悔恨色彩的灰烬,一辆辆马车载着圣像破坏者到了城墙之外的村庄,在那里他们的体能得以恢复。到了8月23日,怒火已经退散,城里的地方治安官可以安全地在废墟瓦砾之间巡视了。他们发现,遭遇这次清洗之后,安特卫普的圣地无一幸免。教堂失去了色彩。昔日装饰着绚丽浮雕的拱顶,以及丘比特拍翅振翼、羔羊驮起基督徽章的墙面,现在全都被掩盖在白垩色石灰之下,就像一个个悔罪的妓女一样裹着裹尸布——为破坏者赎罪的牧师如是说。
奥兰治的威廉和扬·鲁本斯从各自不同的立场来审视这场灾难。两人当中,扬·鲁本斯可能在加尔文派教徒圈里更为活跃(这是宗教法庭声称的)。但无论他们的信仰如何变化,他俩都必须懂得,圣像破坏运动(beeldenstorm)已经使得温和的宗教态度变得既必要,又不大可行。信仰存在分歧的双方都有一些头脑更为冷静的人,他们对旧教堂遭受的猛烈袭击感到震惊,又担心西班牙报复,于是试图让这个国家重归理性。8月23日那天,禁止洗劫教堂的正式法令颁布了,而在接下来的一天,玛格丽特颁布了一道“调解协议”,该协议体现了由威廉和安特卫普的市议长雅各布·凡·维森贝克(Jacob van Wesembeke)共同倡导的不同教派共存的渺茫愿望。要派遣一支使团去面见国王,(抱着乐观的态度)乞求国王的理解。在等待回复期间,宗教法庭的诉讼程序和平复冒犯的措施也悬置了起来。新教徒将可以获得自己的礼拜场所,条件是他们撤出占领的教堂。这种分开管理的方法已经在法国的部分城市和地区实行了,因为在这些地方,新教主义势力最盛,但这种方法也带来了令人沮丧的结果,它让地方上的冲突变成了全面的宗教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