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博科夫长篇小说研究》by 邱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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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表面上看,纳博科夫的文学创作以艺术为主旨;从根本上看,纳博科夫的文学创作仍然以生命本体的终极体验为主旨。纳博科夫认为,人的本能和本性以艺术创造的形式存在,并且借助艺术的建构使生命具有存在的方式、秩序和意义。艺术创造使人产生一种必然感,这种必然感是人在时空位移中的客观存在所带来的体验。由此可以判断,纳博科夫认为人的生命与艺术创造具有同质同构造,鉴于这种同质同构造的存在,人们将在文学创作中获得一种存在的时间感。人们一旦获取这种时间感,便具有追溯过去、把握现在以及预测未来的能力,从而使人们从时间的束缚中解放出来,摆脱时间对人们的奴役和控制。
——「绪论」
从文学的角度来讲,空间主要体现在故事叙述层面,徐岱将文学空间分为“大空间”和“小空间”两类。大空间是故事发生的时代和社会背景,小空间则是情节发展变化的具体场所和环境。纳博科夫长篇小说中的大空间大多数是俄国革命之后的世界,因此纳博科夫的大空间总是具有一定政治形态意义,尽管纳博科夫一再强调自己的小说并不带有任何政治色彩,自己也不隶属于任何群体或团体。在叙事艺术中,小说的大空间的界限并不十分分明,而是具有相似性,其特征不显著,比如纳博科夫的多部长篇小说均具有相同的大空间。反观小空间的意义则比较复杂,它通常具有象征意义,不仅能够反映小说的主题,而且能够体现小说人物的精神空间。《庶出的标志》是运用空间性叙事的典型作品。小说第一段描写的小水坑从形状上描写一个空间的存在,是典型的空间性叙事。第二段之后逐渐从小水坑描写到树木和房屋,呈现出一种散乱的空间点,直到第五段,突然出现这样一句话:“手术并不成功,我妻子就要死了。”随后小说又转回空间描写,此时读者才明白这一段其实是主人公克鲁克的内心独白。在这一章中,纳博科夫故意淡化时间概念,使读者无法追寻时间的痕迹,全章中仅有一次提到时间,也只是“11月”这样非具体的时间。纳博科夫通过这种叙事方式,自然地、不着痕迹地使线性时间的流动暂时中止,将读者的注意力转移到一个非时间的空间存在。这个空间是故事发生的时空,也为小说营造出一种绝望压抑的奇异氛围。在第二章中,小说又回到线性的时间叙述,人物按照时间的顺序开始运动。在《庶出的标志》的序中,纳博科夫特别指出这部小说是以一小块明亮的雨水积成的小水坑开始的。这个长方形的小水坑形状上像一个要分裂的细胞,在小说中反复出现,在第五章是一块墨水迹,在第八章是一个脚印,在第十一章是泼出来的牛奶,而在小说结尾则是灵魂的印记。小水坑原本只是小说空间上的一个小细节,却被纳博科夫有意识地拿来作为象征。纳博科夫在小说中大量运用小空间的象征意义,反复的指向和自我指向不仅使纳博科夫的长篇小说具有一种神秘的色彩,而且使小说对细节运用的依赖程度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