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出版一个脏字是违法的,就连说说也不行,但没有哪个民族像英国人这样喜欢说脏话。同样的,任何反映卖淫的戏剧都会被禁止在英国的舞台上演,而妓女会遭到指控,但我们都知道,和其它地方一样,卖淫在英国非常普遍。有迹象表明,目前这种状况不会永远持续下去——我们已经看到,比起五十年前,文学享有了一点比以前更大的自由。
要是政府勇敢地废除所有文学作品的道德审查制度,我们将会发现我们被一小撮人玩弄了数十年之久。而废除这一制度一个世纪后,我们可以肯定,对文学作品进行道德审查这一奇怪的制度在文学世界里似乎就像中非的婚姻习俗一样那么遥远而奇特。
——《英国的审查制度》
1945年初,我以《观察者报》记者的身份去了巴黎。《论坛报》在巴黎的声望之高很让人奇怪,这是从解放前就开始的。要买到这份报纸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而英国大使馆每周收到的十份报纸,我相信,根本没办法拿到外面去。但是,所有我遇到的法国记者似乎都听说过它,知道它是英国一份既不会不加批判地支持政府,也不反对战争,更不盲目接受俄国神话的报纸。那时候有一份名为《解放报》的报纸——我可以肯定地说它仍然存在——可以说,它就是法国的《论坛报》,在德国占领期间,它和《巴黎人报》在地下进行刊印,用的是同一批机器。
《解放报》一边要反对戴高乐主义者,另一边要反对共产主义者,几乎没有资金,由踩单车的志愿者进行派发工作。有几个星期,它遭受了内容审查,被封杀到了面目全非的地步:比方说,一篇名为《关于印度支那的真相》的文章就只剩下标题,下面的整个栏目都是空白的。来到巴黎一两天后,我被带去参加一场《解放报》支持者的半公共集会。我惊讶地发现他们有一半人听说过我和《论坛报》。一个穿着黑色灯芯绒马裤的大块头工人朝我走来,大声说道:“啊,是您哪,乔治·奥威尔先生!”差点把我的手骨连骨髓都榨出来。他听说过我,因为《解放报》曾翻译过《论坛报》的文摘。我相信有一个编辑以前每周都会去英国大使馆要求阅读一份《论坛报》。我觉得莫名的感动:原来一个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能够成为公众人物,而住在斯克里布酒店的那一大帮美国记者,穿着铮亮的制服,领着优厚的工资,我从未遇到他们当中有人听说过《论坛报》。
1946年的夏天那六个月,我放弃了在《论坛报》的撰稿工作,成为一名读者,很有可能这种事情我会时不时再做一次。但我希望我和它的关系能够一直持续下去,我希望到1957年我会再写一篇周年纪念文章。我并不希望那时候《论坛报》干掉所有的竞争对手。多姿多彩才构成大千世界,如果你能想通这一点,或许你会发现即使是“——”也有其意义。就我所知,《论坛报》本身并不完美,我在里面工作过。但我认为它是仅有的真的在努力倡导进步和传播人文的周报——将激进的社会主义政策、尊重言论自由和对待文学和艺术的文明态度结合在一起。我认为它现在能比较流行,甚至是它能以现在的形式办了五年或更久,都是充满希望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