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取材于现实。记得有一次在解剖室,我和实验演示员一起复习时,他问我某根神经是什么神经,我不知道。他告诉了我,我不以为然,因为它的位置不对。但他一再说它就是我一直在找而一直找不到的那根神经。我抱怨那是畸形,而他却笑道:“在解剖学中,异常恰恰是正常。”当时我只顾生气,但还是将那句话烙在了心底,而自那以后,我不得不屡屡承认,它不但适用于解剖学,也同样适用于人。“正常”就是你几乎找不到的东西。“正常”只是理想。它是用人类一般特征杜撰的一幅画,要在单独某个人身上找出所有这些特征几乎是不可想象的。我提到的那些作者就是拿这幅假画当范本,而正因为他们描写的都是那么出类拔萃的人物,才难以令其栩栩如生。自私与慷慨、追求理想与耽于声色、自负、羞怯、无私、勇气、懒惰、紧张、固执,以及谦逊,这一切可以在一个人身上并存,形成一种似是而非的和谐。让读者相信这是真的,用了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