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

我的目光落在我爱人的性上:
我们对望,
我们讲黑暗话,
我们相爱如罂粟和记忆,
我们睡觉如海螺壳里的酒,
如月亮血光里的大海。

——《花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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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

我听说水里
有一块石头和一个圆圈
而水面上方有一个词
用那个圈圈环绕那块石头。

我看见我的白杨树沉到水里,
我看见它的手臂怎样伸入深处,
我看见它的根向天上祈求夜晚。

我没有紧跟它,
而只是从地里捡起那片
有你眼睛形状和高贵的碎屑,
我从你的脖子拿走那条箴言项圈,
用它来给现在放着碎屑的桌子做镶边。

于是就没再看见我的白杨树。

注:策兰的《风景》曾说“白杨树——大地上的人类!”。德语“白杨树”(pappel),其词源据说就是拉丁文“人民”(populus),发音亦近似。薇薇安·利斯卡认为,在诗中,被连根拔起的“我的白杨树”——“我的人民”——犹太人——不断向上天祈祷。它的根向上伸展,祈求夜晚,祈求平安。但“我没有紧跟它”:拒绝紧跟白杨树的姿势,不是拒绝简单的逆转,因为简单的逆转乃是把习惯性的形象变成其负面:白杨树的根在空中。对策兰来说,这样的相反运动是不够的。白杨树继续做出其宏大的形而上姿势:它呼求水的深度和天的高度。“我没有紧跟它”:相反,诗中的我做出一个小姿势,“只是”——他强调——从地上捡起碎屑——以前的实体的残余,受苦的历史的提醒物——放在桌子(人建造的东西)上保存,拒绝深度和高空。舍弃水中石头,舍弃神圣之词所围绕的原始、永恒的元素,诗歌之词保存桌面上的碎屑,因为它代表人类的领悟,代表毁灭性的历史留下的碎屑,在这种历史的面前,原本传承下来的神圣之词那有意义的圆圈,如今只是一条箴言项圈:先辈的箴言隽语、传承下来的真理,曾经是人类的珠宝,现在已失去其可信性,变成项圈和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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