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过去的诗人在百年后,甚至千年后,又重新被人认识,又能发生作用,在文学史上是数见不鲜的事,人们把这现象称作“某某的再生”。所谓再生,按照情形的不同,有的由于“同”,有的由于“异”;前者是一个时代的精神在过去某某诗人的身上发现同点,起了共鸣,后者是一个时代正缺乏某某诗人的精神,需要他来补充。
——《杜甫和我们的时代》
一个文艺批评家要从眼前无数的作品中分判出什么是真的什么是伪的,什么是实在的什么是空虚的。他在作者的世界中探索作者思想艺术的来源,评定一个作品的现在的价值,估量它将来的地位,也可能决定一个作者与一部作品的命运。他培养判断的能力,尽量保持公正,以避免随时都会发生的偏见、成见;同时他也精密地考察作品中的漏洞、轻率与弱点。他在出版界的海洋中具有一个领船者的才能:眼光锐利,精神灵活,思考透彻,认识清楚。这一切的才能是属于智力的,他是一个真理的寻求者。
至于论战家,在他论战的时期内,就是在他积极反对一种思想或一种思想的代表者时,他自觉是一个真理的代言人。所以他负有宣示这个真理,坚持这个真理,彻底攻击与这真理相反的事物的责任。他保有强力与韧性,与敌人作战,指出敌人的所谓真实是自欺或不是真实。论战时他处处要显示出比对方更有力,更有资格代表真理。这样他会感到有一种命运加在他的身上,这正如尼采在他的自传里所写的一个标题:《我为什么是一个命运》。论战家负担着这个战斗的命运,热情饱满,思想充沛,同时对人类有强烈的爱,他的生存是有血有肉的。所以一个论战家的态度必须是道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