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主义》【荷兰】诺伦·格尔茨​

虚无主义(nihilism),就像“时间”(根据奥古斯丁)或“色情作品”(根据美国最高法院)那样,是这样一种概念:我们全都非常确定自己知道它们的意思,除非有人要我们给它们下定义。Nihil意味着“虚无”(nothing),-ism意味着“意识形态”(ideology)。但当我们尝试把这两个术语合并时,合并的结果似乎立即拒绝了它自身,因为虚无主义是“关于虚无的意识形态”(ideology of nothing)。这一观念看上去是无意义的,除了意味着某人“相信虚 无”,实在没有更多的作用:相信某物意味着存在某种可 以被相信的东西,但是如果某物只是虚无,那么就不存在 被相信的东西,那么相信虚无就是一种自我反驳的观念。

——「第一章 为什么“一切都无所谓”有所谓?」

「第四章 虚无主义是什么?​」

虚无主义逃避现实而非直面现实,相信彼岸世界而非接纳当下此岸世界,尝试让我们感受到自己的力量而非承认自己的虚弱。虚无主义因此更接近于乐观主义、理想主义和同情,而非更接近于悲观主义、犬儒主义和无动于衷。我们还发现悲观主义、犬儒主义和无动于衷有助于激发虚无主义,因为这些生活方式的消极性能够引领人们追求更为积极的生活方式。这样的结论暗示着,比起一种主张生命没有意义的哲学 ,一种主张生命有意义的哲学 似乎更接近于虚无主义。

关注

萨特宣称,存在主义的格言是“存在先于本质”。换句话说,“我们是”先于“我们是什么”。即使我们具有本质,它也只是来自我们的决定,而非任何超自然的造物主或遗传基因。我们不是制造好的;相反,我们就是我们自己。因此,只有我们认识到自由和责任是一枚硬币的两面,我们才能拥有想要的自由——至少我们一直如此宣 称。追随着海德格尔,存在主义者把我们对责任和自由的拒绝视为我们对死亡的拒绝的结果。
意识到我们可能会在任何一刻死亡,可以令我们严肃对待生命中的每一瞬间,仿佛这一瞬间就是我们的最后时光。但由于我们不想负起这样的责任,所以我们就像自己会永生那样行事,并且把这样一种生活方式视为自由。我们当然清楚自己会死去,但我们要么把死亡视为在遥远的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情,要么视为可以用科学技术或其他什么办法解决的问题。因此我们不能严肃地对待每一天的生活,不能严肃地做决定,于是我们所行使的自由只是埋怨他人的自由——埋怨上帝、DNA、社会或任何人,唯独不埋怨我们自己,而我们成为什么人,我们如何生活,已经定型了。
但并不是说其他因素在我们定型的过程中没有起作用。相反,存在主义者想要我们认识到,我们乐意接受这样的幻觉,即偶然之物(如性格)实际上是必然的,必然之物(如死亡)实际上是偶然的。正如波伏娃在《第二性》(1949)中所言:“人不是生而为女人,而是变成了女人。”我们乐意接受这样的观念,即女人由于染色体的不同而异于男人,因为这样的观念释放了必须根据我们的行为而非基因来定义我们自己的压力。还有,我们不去质疑区分“女人”和“男人”的根源,反而去拥抱这样的区分,并且尝试根据这种区分来生活,让这种区分来定义我们是谁,来决定我们应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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