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主义》【荷兰】诺伦·格尔茨
虚无主义(nihilism),就像“时间”(根据奥古斯丁)或“色情作品”(根据美国最高法院)那样,是这样一种概念:我们全都非常确定自己知道它们的意思,除非有人要我们给它们下定义。Nihil意味着“虚无”(nothing),-ism意味着“意识形态”(ideology)。但当我们尝试把这两个术语合并时,合并的结果似乎立即拒绝了它自身,因为虚无主义是“关于虚无的意识形态”(ideology of nothing)。这一观念看上去是无意义的,除了意味着某人“相信虚 无”,实在没有更多的作用:相信某物意味着存在某种可 以被相信的东西,但是如果某物只是虚无,那么就不存在 被相信的东西,那么相信虚无就是一种自我反驳的观念。
——「第一章 为什么“一切都无所谓”有所谓?」
巴西哲学家、激进主义者和教育家保罗·弗莱雷非常关注这样的期待,即教师应该是内容的发布者,而学生应该是内容的吸收者。在其1968年的著作《受压迫者教育学》中,弗莱雷指出:“教育正在忍受叙事病(narration sickness)。”当教师接受了通过讲课来进行教育的训练,学生也接受了通过听讲来接受教育的训练时,学习被简化为重复。为了获得成功,学生们只需要向教师重复他们从教师那里听来的东西,重复他们从教师指定的读物中读到的东西。于是乎,我们现在会频繁使用像“人工智能”“智能设备”和“机器学习”这样的短语来讨论技术,而学生们其实很长时间以来都在被当作机器一样训练。我们现在开始像对待学生们一样对待机器,对弗莱雷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弗莱雷用一个银行的比喻来描述叙事病对学习的影响。学生们被期待消极地听取教师的话,因为人们一厢情愿地认为教师拥有信息而学生没有。信息是货币的一种形式,教师把这种货币存入学生的心灵。学生因此被视为等待被装满的空洞的容器——或银行。这样的观点必然导致一种等级分明的师生关系,因为教师被预想为博学的专家,学生被预想为无知的初学者。这种关系导致一种动态,其中教师无所不能而学生一无所能,因为教师拥有想教育就教育、想惩罚就惩罚的权力,而学生除了服从或离开,别无选择。
弗莱雷要批判的,不是说认为教师比学生拥有更多的信息,而是认为教育只是一个信息交换的过程。只要信息的价值由社会决定,只要学习只是被社会视为经济交易的一种形式,那么对学校来说,使用一种自上而下的教育模式就是有道理的。信息意味着什么可能变得越来越无所谓,重要的只是信息被占有。而且由于占有信息成为重中之重,学生们不仅被鼓励去抄袭,还主张抄袭正当,因为抄袭是保证他们所占有的信息正确的最好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