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主义》【荷兰】诺伦·格尔茨
虚无主义(nihilism),就像“时间”(根据奥古斯丁)或“色情作品”(根据美国最高法院)那样,是这样一种概念:我们全都非常确定自己知道它们的意思,除非有人要我们给它们下定义。Nihil意味着“虚无”(nothing),-ism意味着“意识形态”(ideology)。但当我们尝试把这两个术语合并时,合并的结果似乎立即拒绝了它自身,因为虚无主义是“关于虚无的意识形态”(ideology of nothing)。这一观念看上去是无意义的,除了意味着某人“相信虚 无”,实在没有更多的作用:相信某物意味着存在某种可 以被相信的东西,但是如果某物只是虚无,那么就不存在 被相信的东西,那么相信虚无就是一种自我反驳的观念。
——「第一章 为什么“一切都无所谓”有所谓?」
劳动的异化表现在哪些方面?首先,劳动对工人来说是外在的东西,也就是说,劳动不属于他的本质性存在;因此,他在自己的劳动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不是自由地发挥自己的体力和智力,而是使自己的肉体受折磨、心灵遭摧残。于是,工人只有在劳动之外才感到自在,而在劳动中则感到不自在。他在不劳动时觉得舒畅,而在劳动时就觉得不舒畅。因此,他的劳动不是自愿的劳动,而是被迫的劳动,是强制劳动。于是,这种劳动不是一种需要的满足,而只是满足劳动以外的那些需要的一种手段。劳动的异化特征清楚地表现在这样的事实中,即只要肉体的强制或其他的强制一停止,劳动者就会像逃避瘟疫一样逃避劳动。
换句话说,如果我们能够做着我们的工作,在工作的同时丝毫不关心自己正在做什么,我们的职业生涯显然会更惬意。无论我们在工厂厂房里还是在Excel电子表格上工作,思考、反思和意识都是不利于我们挨过工作的能力。工作的机械化程度越高,我们在工作时的僵尸化程度就越高。而且,工作时的僵尸化程度越高,我们就越少感觉到工作是工作,因为僵尸根本就没感觉。
如果我们花费生命中的三分之一睡觉,并且尝试在工作时处于睡眠状态,那我们会在生命的绝大多数时间里不只像僵尸那样行动,更成了僵尸。做一个工人,为了活着而必须工作,就是——像乔治·A.罗梅罗在多部含义微妙的电影里所清楚地呈现的那样——作为活死人。如果我 们能够在工作时麻木我们的心灵,下班后麻木我们的身体,我们就是最幸福的人,因此我们把下班后的时光,把醉生梦死、沉迷于“吃、喝、生殖”的时光称为幸福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