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主义》【荷兰】诺伦·格尔茨​

虚无主义(nihilism),就像“时间”(根据奥古斯丁)或“色情作品”(根据美国最高法院)那样,是这样一种概念:我们全都非常确定自己知道它们的意思,除非有人要我们给它们下定义。Nihil意味着“虚无”(nothing),-ism意味着“意识形态”(ideology)。但当我们尝试把这两个术语合并时,合并的结果似乎立即拒绝了它自身,因为虚无主义是“关于虚无的意识形态”(ideology of nothing)。这一观念看上去是无意义的,除了意味着某人“相信虚 无”,实在没有更多的作用:相信某物意味着存在某种可 以被相信的东西,但是如果某物只是虚无,那么就不存在 被相信的东西,那么相信虚无就是一种自我反驳的观念。

——「第一章 为什么“一切都无所谓”有所谓?」

「第五章 虚无主义在何处?」

​虚无主义就像一种疾病,一种能够在个体之间快速散播、具有传染性的态度。另一方面,虚无主义之所以具有传染性,是因为虚无主义的生活方式是虚无主义者生来就有的且和他人共享的生活方式的产物。

关注

如果我们能满不在乎对自身所做的事——比如通过每天连续数个小时紧盯屏幕——那么我们就能为了活着而工作,且不必觉得自己还有足够精力关心这样活着的后果。如果我们能够在学校接受如何顺从而非如何批判的教育——比如通过学习接受这样的观念,即我们是空虚的容器,权威人物拥有一切答案——那么我们就能学会接受这样的观念,即为活着而工作不是虚无主义的,而是完全正常的。于是乎,家庭里的虚无主义、学校里的虚无主义和工作中的虚无主义就不是同一种虚无主义态度的不同案例,而是同一个虚无主义体制的不同组成部分。
如果我们生活在一个虚无主义的世界,那不是因为这个世界是虚无主义的,而是因为我们对虚无主义的接受把我们生活于其中的这个世界永恒化了。我们越接受虚无主义,就越容忍剥削。如果我们相信做人意味着空虚,相信我们的生活根本是无意义的,相信我们需要通过购买与消费来获得满足感,那么用我们的人性换得购买与消费的能力,就不像是在非人化,而像是在交易。于是,虚无主义最好不要被理解为在虚无主义者所到之处发现的一种个体性的经验,而应理解为一种由某种靠虚无主义维持的体制所产生的经验,而这种体制已经延伸到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
宣称虚无主义是完全真实的,不只是提出一种关于现实的本性的主张,而是在给出一种有助于形成现实的主张。如果虚无主义仅仅被视为一种道德或形而上学的立场,就忽视了其政治维度。如果帮助人们接受虚无主义的常态能够令他们更容易受剥削或令他们非人化,那么无论把虚无主义当作一种个人的缺点还是宇宙的真理,其实都是一种服务于剥削和非人化目的的论证。
当我们认为虚无主义是一种描述个体道德信念(或道德信念缺失)的方式时,我们就是在把虚无主义降格成一种只有个体自身才能解决的问题。当我们认为虚无主义是一种描述世界的有意义性(或有意义性缺失)的方式时,我们就是在把虚无主义拔高成一种只有神灵才能解决的问题。因此这两种关于虚无主义的思维方式都会阻碍我们认识到直面虚无主义是一个需要共同解决的问题,认识到我们需要在政治层面直面它,而非个体或神灵的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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