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一名受过教育的业余爱好者——艺术爱好者(kunstliefhebber)——是一回事,而要以画画为生则完全是另一回事。难以想象,一个有着像惠更斯这般家庭背景和前途的人,会乐于成为一个职业画家。为贵族中的业余艺术爱好者担任导师的亨利·皮查姆(Henry Peacham)写道,油画不适合绅士,它会弄脏你的衣服,浪费你的时间。然而,惠更斯却把细密画——水彩画——的优雅练习,加至他那份长长的典雅才能名单:短双颈鲁特琴、六弦琴、书法、舞蹈和骑术。有时,为了维持并完善绘画技法,他会带上一本速写本,一块小画板(tafelet),到乡下去画树木、鲜花,甚至画一两个人。他甚至把这种微型世界玩出花样来,将精巧的图案和题词雕刻在榛子壳上,并将这些当作雅趣的小物件送给他的好友们。
不过,作为奥兰治亲王的秘书则有着另一份义不容辞的职责。就这份职责来说,良好的绘画功底是不可或缺的准备。在17世纪早期,真正的高雅风度需要的不仅仅是花哨的轻剑技巧,或是自信地将两条腿按照某个角度摆放好,以求获得肢体的对立式平衡(contrapposto),还要求一名绅士成为一个“kenner”,这个词的字面意思是指无所不知的人,一名鉴赏家。真正的鉴赏家不仅仅是提出近似偏见的意见的人,也不是一个会附和前辈爱好的人。他们是那种靠训练有素的练习和学习,通过观看和实践(最好在意大利),积累品位的人。“对于一名未受教育的绅士来说,用一双粗俗的眼睛观看[艺术]是不够的——他必须能够区分艺术,并且分辨它们的本性和外在。”一个配得上自身气质的鉴赏家应能够在高级才能和低级才能之间做出决断。他会知道什么是最好的绘画,因为他自己也体验过制作这种绘画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