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和雄辩之神密涅瓦和墨丘利,站在鲁本斯院子的凯旋拱门上放哨,以抵御这些令人发狂且具有毁灭性的冲动。在希腊文中,这两位神的名字被认为是一个雌雄同体的防卫组合——“Hermathena”,它启迪着这位画家,保护他免遭嫉妒和罪恶。密涅瓦的盾牌中间嵌着蛇发女妖美杜莎的蛇形头像,此盾牌在庭院的其他地方也有,就在画家画的另一位英雄珀尔修斯的手臂上。珀尔修斯是鲁本斯画笔下的另一个重要人物,因为他的神话故事与绘画的诞生有间接的联系。珀尔修斯最喜欢的坐骑,飞马帕伽索斯,是他砍下美杜莎的头颅后,从她头上喷涌而出的血里诞生的。帕伽索斯的蹄子撞击了赫利孔山后形成了灵泉,缪斯女神们,包括绘画女神,都曾在灵泉中沐浴。所以,最毒的血和最清澈的水都是艺术灵感的源泉,鲁本斯可能看到过卡拉瓦乔对这一主题的惊人演绎。他自己也描绘了珀尔修斯坎坷的一生中的另一段故事(现存于艾尔米塔什博物馆):从海怪手中解放了被缚在岩石上的安德洛墨达,画中还有带美杜莎头的盾牌和带翼的马。但是,为了在他的庭院里展示精湛的技艺,他不惜以湿壁画的形式,在一面坚固的墙壁上复制了这幅画,就像一块挂在阳光下晾干的假画布。从他给卡尔顿的信件中,我们得知这是他的一个惯常做法,人们很容易想象,那片曾经晾晒着白色布料的古老漂白场,此时却挂满了长长的画布——一幅圣塞巴斯蒂安画像,一幅捕猎狮子画,一幅酒神像——所有的画都用木钉固定在那里,利用比利时不可预知的太阳——太阳在云层中忽隐忽现。
图注:雅各布斯·哈勒温临摹J. 凡·克鲁厄斯,《鲁本斯的房子和拱门》,1684年。雕版画。安特卫普,鲁本斯故居
鲁本斯开的视觉玩笑非常成功,以至于20世纪40年代的修复者们看到1692年的版画中的庭院装饰细节时,竟认为珀尔修斯和安德洛墨达就是一幅挂在露台上的画,并以为雕带的其余部分实际上是雕刻出来的浮雕。这种欺骗性绘画的概念,似乎与注重极致品位的严肃鲁本斯并不相符。不过,这种幻觉游戏只是庭院四周墙壁上关于绘画的艺术评论的一部分。仿雕带上的许多场景取材于古代画家的故事,体现了鲁本斯特别重视的美德。有一个场景是这样的:宙克西斯(他既被称赞也被指责为视错觉的操控者)正从克罗顿的少女中挑选出一些可以组合成完美女性裸像的特征(这个少女的额头,那个少女的胸部)。因此,彼得·保罗·鲁本斯是鉴别力的典范。那些了解普林尼和卢西恩(Lucian)的人可能还记得,宙克西斯之所以受到称赞,不仅是因为他能用单色来制造种种视错觉(就像庭院里的灰调画那样!),还因为他大胆地通过色彩对比而不是轮廓和外形来塑造形体。鲁本斯就是这样一位色彩大师。雕带中的另一个场景复制了阿佩莱斯的《诽谤》(阿佩莱斯创作这幅寓言画,是为了对一位错误地指控他有政治阴谋的竞争对手做出回应),其中常见的嫌疑人——骗子、嫉妒者、欺诈者,以及与之有关的人——一起被推到君主面前,据说,君主被阿佩莱斯画上了一对驴的耳朵。这就是鲁本斯,一个彻彻底底的正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