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画很可能是为了与洪特霍斯特为腓特烈·亨利创作的肖像凑成一对。他一定想象过自己将获得洪特霍斯特那样的地位:拥有马车、宏伟的房子、几十个甚至更多的付费学生,成为公会会长,以及接国际委托单子的企业家。毕竟,洪特霍斯特为丹麦宫廷创作的30幅画作能收到3.5万荷兰盾的报酬。有什么能阻止伦勃朗攀上类似的名利高峰呢?
唯有不必要的坦率。他把奥兰治王妃的画像构思成了左侧身的姿势,有着妻子的端庄得体,显示出对亲王的父权权威的遵从,而这位亲王在1631年洪特霍斯特绘制的肖像中,则是从相反的方向看过来的。但在1632年清点藏品时,王妃似乎选择将伦勃朗画的这幅肖像“挂在她的两个画廊之间,边上没有亲王”。这可能不是一个好兆头。阿马利娅早已以强势和“难缠”著称,对惠更斯来说这一点尤其明显,虽然她对丈夫极为忠心,但她曾是波希米亚王后伊丽莎白·斯图亚特的女侍臣,她一定想要一些类似于凡·戴克风格的肖像,人物有着如喷彩般的妆容,而不是伦勃朗这种过分忠实于真实面相的风格:他把她苍白的脸、老鼠绒毛般的头发和小眼睛都如实地呈现出来。当然,伦勃朗也不想得罪人。他最重要的天赋在于,他理解当时的人希望自己以什么样的方式被人看到和了解——这不仅仅是一种本能,也是教养使然。在阿马利娅·凡·索尔姆斯的这件事上,他显然认为,在她面对公众时,自我意识中最在意的是加尔文派的虔诚和贵族的尊严。所以他非常刻意地创作了一幅完全没有虚荣特质的肖像画,这是通过她的头部和肩部来捕捉的,她有着坚实的下巴(没有一丝过度咬合的痕迹),以及珍珠头饰、项链和耳环,还有精心描绘的三层蕾丝花边领子,从而将高贵与谦卑加以调和,这与鲁本斯那幅将年老的伊莎贝拉画成了贫穷佳兰隐修会成员的单调的肖像画有点类似。但是,伦勃朗可能过度强调了阿马利娅虔诚严肃的名声,超过了她本人或亲王所希望的程度。艺术,也就是说,宫廷艺术,不是关于真理的。它是为了美而修改的真理。于是,另一组亲王和王妃的肖像被盛大地挂了起来,它们是在适当的时候被委托制作的,且都是由洪特霍斯特完成的。
图1 赫里特·凡·洪特霍斯特,《腓特烈·亨利肖像》,1631年。布面油画,77厘米×61厘米。海牙,豪斯登堡宫
图2 伦勃朗,《阿马利娅·凡·索尔姆斯肖像》,1632年。布面油画,68.5厘米×55.5厘米。巴黎,雅克马尔—安德烈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