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伦勃朗丝毫没有想把自己塑造成“不合群第一人”,更没有像肯尼斯·克拉克(Kenneth Clark)认为的那样,在早期的蚀刻自画像中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愤怒的年轻人”。他的自我形象倍增的原因,并不在于坚持不懈地、近乎偏执地标榜艺术自我,恰恰相反,伦勃朗实验性地将自我分解成了无数其他的形象:士兵、乞丐、资产阶级、王子、安特卫普的大师。
当一切尘埃落定时,彼得·保罗就是唯一的鲁本斯。
那伦勃朗呢?伦勃朗,正如我们已经注意到的那样,他是“普通人”。
“普通人”不仅仅是普遍意义上的罪人。他也在戏剧中扮演着那个时代的普洛透斯。顾名思义,他能够扮演所遇到的任何一个人物形象。伦勃朗就是这样一个千变万化、不断更新的“普通人”,他想要进入所有被画主体的皮肤(对他的肖像模特和历史人物都是如此),受到这种需求的驱使,他想从内心深处了解他们希望被人看到的样子。他不是爱出风头的人,他的自我审视不应该与强迫性的自我暴露相混淆。事实上,在他最早创作的自己脸部的画作中,其隐藏的东西比展露出来的还要多,因此更引人注目。它们隐藏的,当然是艺术家的眼睛。如果真的如凡·曼德尔所言,眼睛是通往心灵的窗口,那么伦勃朗则关上了这扇百叶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