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出版一个脏字是违法的,就连说说也不行,但没有哪个民族像英国人这样喜欢说脏话。同样的,任何反映卖淫的戏剧都会被禁止在英国的舞台上演,而妓女会遭到指控,但我们都知道,和其它地方一样,卖淫在英国非常普遍。有迹象表明,目前这种状况不会永远持续下去——我们已经看到,比起五十年前,文学享有了一点比以前更大的自由。
要是政府勇敢地废除所有文学作品的道德审查制度,我们将会发现我们被一小撮人玩弄了数十年之久。而废除这一制度一个世纪后,我们可以肯定,对文学作品进行道德审查这一奇怪的制度在文学世界里似乎就像中非的婚姻习俗一样那么遥远而奇特。
——《英国的审查制度》
与某些东方文明不同,西方文明的其中一根支柱是对个体不朽的信仰。如果你以局外人的身份审视基督教,这一信仰似乎要比对上帝的信仰更加重要。西方的善恶观念很难与之分离。无疑,现代的权力崇拜与现代人认为今生是唯一的生命这一观念有着紧密的联系。如果死亡意味着万事的终结,要相信即使你是失败者,你也会是正义的一方会变得更加困难。政治家、国家、理论、事业几乎不可避免被以物质成功的标准加以衡量。假如你能将个体不朽这个信仰的衰落与机器文明的崛起这两个现象分开,我会说它们是同等重要的事情。机器文明可能会带来的种种可怕后果,在高射炮开火的那天晚上你可能就会有这么一个想法。但“个体不朽”信仰的衰落也可能会带来可怕的后果,而社会主义运动对此并没有进行深刻的思考。
我不希望对来生的信仰重新回来,而不管怎样,它不大可能会回来。我要指出的是,它的消失留下了一大片空白,我们应该注意到这个事实。在经历了数千年信奉个体不朽之后,人类必须在思想上进行一番挣扎才能习惯个体终会归于湮灭这一观念。除非人类能演变出一套独立于天堂与地狱之外的善恶体系,否则文明是无法被拯救的。事实上,马克思主义对这个问题给出了答案,但它从未真正地得以普及。大部分社会主义者满足于指出一旦社会主义得以建立,我们就将在物质意义上更加快乐,并认为只要填饱了肚子,所有问题都会得到解决。但事实恰恰相反,当一个人肚里空空时,他唯一的问题就是填饱肚子。当我们摆脱了苦役和剥削,我们将真正开始思考人类的命运和人类存在的原因。只有在我们意识到基督教的衰落意味着多么大的损失的情况下,我们才能为未来勾勒出有价值的图景。很少有社会主义者意识到这一点。那些信奉天主教的知识分子死抱着教义的细微含义不放,从中解读出本不存在的意义,他们嘲笑任何相信教会的神父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思想朴素之人。其实他们这些知识分子只是在大放烟雾弹,掩饰他们自己的信仰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