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出版一个脏字是违法的,就连说说也不行,但没有哪个民族像英国人这样喜欢说脏话。同样的,任何反映卖淫的戏剧都会被禁止在英国的舞台上演,而妓女会遭到指控,但我们都知道,和其它地方一样,卖淫在英国非常普遍。有迹象表明,目前这种状况不会永远持续下去——我们已经看到,比起五十年前,文学享有了一点比以前更大的自由。
要是政府勇敢地废除所有文学作品的道德审查制度,我们将会发现我们被一小撮人玩弄了数十年之久。而废除这一制度一个世纪后,我们可以肯定,对文学作品进行道德审查这一奇怪的制度在文学世界里似乎就像中非的婚姻习俗一样那么遥远而奇特。
——《英国的审查制度》
一个俄国朋友告诉我,俄语骂人的话要比英语更加丰富,因此,俄语骂人的话有的没办法准确翻译出来。因此,当莫洛托夫斥责德国人是“cannibals”(食人族)时,或许他用的是一个俄国人听起来很自然的词语,但“食人族”只是一个近似的翻译。可是我们的本土共产党人从业已停刊的《国际通讯》和类似的出处接受了它和一长串这类翻译得很蹩脚的词语,然后出于思维习惯,以为它们是地道的英语表达方式。共产党人的骂人词汇(根据当时的“阵营划分”,既用在法西斯分子身上,也用在社会主义者身上)包括如下词语:“hyena”(土狼)、“corpse”(死尸)、“lackey”(狗腿子)、“pirate”(海盗)、“hangman”(刽子手)、“bloodsucker”(吸血鬼)、“mad dog”(疯狗)、“criminal”(罪人)、“assassin”(刺客)。这些词语都是翻译过来的,无论是第一手、第二手还是第三手,而且绝不是一个英国人在表示反对时自然而然会使用的词语。他们在使用这一语言,却对它的意思毫不在乎,实在是令人惊讶。问一个记者什么是长统靴,你会发现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仍在大谈长统靴。或者,“铁蹄践踏”是什么意思?也很少有人知道。根据我的经验,只有为数很少的社会主义者知道“无产者”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马克思主义语言最糟糕的例子是“狗腿子”和“奴才”。革命之前的俄国仍然是一个封建国家,那些帮闲的奴仆是社会结构的一部分,在那个语境下,“狗腿子”是有意义的。英国的社会情况很不一样。除了公共职能部门外,上一次我看到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仆是在1921年。事实上,在日常用语中,“奴才”这个词从九十年代就已经失去意义了,而“狗腿子”这个词已经绝迹了将近一个世纪。但它们和其它同样不贴切的词语被挖掘出来用于宣传目的,结果就形成了一种写作文风,这种文风与用地道的英语写作相比,就好像拼凑一张拼图和画一幅画相比。它只是将几个现成的语句拼凑在一块。你大可以说“九头蛇般的穿着长统靴的军人以铁蹄践踏了鲜血淋漓的豺狼”。要证实这一点,你可以参阅几乎任何共产党或其它政党发行的宣传册。